第44章
黎安决定换个委婉的方式再问问，想到这她老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你，你是不是，”
卫尧疑惑，“是什么？”
“就，嗯，那个，呃，”黎安为难了，她还没想好怎么个委婉法，你是不是喜欢我有什么委婉的说法？
你是不是宣我？
你是不是想为我亮灯？
你是不是想和我携手共担繁衍人类的伟大计划？
emmm，最后一个太孟浪了，不行不行，这种带点小黄色的话她可说不出来，那还有什么呢？
卫尧已经帮她擦好嘴了，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眉头一会儿成一字型，一会儿成八字型，还有倒八，一高一低……
如此丰富的形态变化，让他叹为观止，想到小时候看的一个动画片里总会出现的一句话，启动超级变化形态……
他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还是这么多天他第一次露出第一个表情，像雨后初霁的青山，看得黎安心都漏了一跳，整个人颤了一下。
人一紧张声音就容易变音，黎安出口的话瞬间飙成东北音，“嗨也不嘎哈，就么一小事儿，你是不是”“二姐？！你醒了？！”“安安你终于醒了！！”
就在黎安准备借着东北人的豪气准备问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句话时，门突然被人推开，涌进一堆人不说，还直接大嗓门的打断了她的话。
她没反应过来的朝门口望去，门口的一堆人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走到她床边，把她的床围了个严严实实。
作为唯一躺着的人黎安压力山大，觉得自己被群山包围一样，有点呼吸困难，她环视一周，发现黎爸，裴阿姨，黎誉，就连黎淼都来了。
她露出个笑，“爸你们怎么都来了？”
“你都成这样了我们还不来？”黎爸看到黎安这副蚕茧模样除了担心还有愤怒，两道浓眉就没平坦过。
“你爸担心你不得了，这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过，要不是公司有事可能都在医院住下了。”
裴秀现在黎爸身边，也担忧的着黎安，虽然黎安不是她的亲孩子，但她心向来善，也想把黎安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所以看到黎安成这样，她着实揪心了许久。
现在好不容易黎安醒过来她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止不住后怕，“要我说以后就别去爬山了，不是我因噎废食，主要是爬山也没什么好玩的还累，还有些要门票的，这不就是花了钱去买罪受，要锻炼身体哪里不是可以锻炼，就是要看风景那也有很多平稳的地方，反正以后高的地方还是别去了。”
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难得的不再温柔优雅，像一个普通母亲一样抱怨吐槽，黎安知道她在担心她，一直认真的听着，没有反驳。
虽然知道这辈子不再去高处是不可能的，而且她这次出的意外也不是真的意外，算是人祸吧，还有如果她没有给卫尧当人肉防摔机，可能也不会这么惨。
说起来卫尧也从那么高的石阶上摔下来，怎么刚刚看的时候就跟没事人一样？难道她这个人肉防摔机保护得还挺全面的？
“还好有小卫，要不是小卫当机立断把你抱下山，医生都说幸好送得及时，要是再迟点……”后面的话她觉得有点不吉利到嘴边硬生生又改掉，转向黎爸，“孩他爸，你可得好好谢谢人小卫，”说着去看站在旁边的卫尧。
卫尧不声不响地站在旁边，看见他们来了主动让出近的位置，抄着兜没说话，身形清瘦却挺拔，像沉默的松柏。
看在裴秀眼里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在尚还冷的天穿着单薄透风的衣服，脸上瘦得捏起来估计只有一层皮，双手插兜可能是冻得瑟瑟发抖。
听说他是自己爸在外面乱搞气死了原配，原配去世还没两个月后妈就抱着和他一样大的儿子进门了。
现在和他爸吵架，离家出走呢，唉，可怜见的，一米八几的男孩子瘦成这样，也没个关心他的人，一个男孩子一个住懂什么？瞧？连厚衣服都不知道加。还有吃的，他一个大少爷哪会做饭，也不知道有多久没吃到过家里的饭了，平时估计就是吃点泡面，炸鸡烤翅什么的吧，再加上人生地不熟的，亲戚朋友都不在这，肯定很难过吧。
想想都可怜得不得行，她眼神暗了暗，隐隐带着怜悯，声音也更加柔了，“小卫啊，这次可真是谢谢你了，阿姨知道你不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好在阿姨手艺还不错，以后经常来家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保管你想吃什么阿姨都能做出来。”
卫尧诧异的抬头，正好对上她怜悯的眼神，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成了小可怜，也不懂她怜悯什么，他平静地点头，“嗯。”
他不是对吃的心动了，是想反正他住的地方和黎家也隔得近，走几分钟就到了，他要督促黎安减肥，肯定还会和黎家有来往，进出黎家也是可能的。
裴秀不知道卫尧的真正想法，只是觉得自己的想法果然没错，更喜欢卫尧了，心里决定等卫尧下次来一定给他做许多好吃的，势必让他吃到家的味道。
黎淼站在黎爸和裴秀身后一点，没有凑近病床，从刚才进门她就发现卫尧了，眉目如画，沉稳内敛，让人一看就心神一晃，和他们学校的校草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
黎淼高贵冷漠了许久的眸子微微一动，她嘴唇微抿，不着痕迹打量卫尧一眼。
黑色有型单衣，熨帖的白色衬衫，扣子扣规规矩矩扣到最上一颗，他微垂着头，半短不长的头发稀疏的搭在头上，隐约露出刀削般极有力度的眉眼，眼睑一抬一垂间，就是整个浮华。
黎淼别过双眼，觉得窗外一直鸣叫的鸟有点聒噪。
他是谁？和黎安很熟？两人是什么关系？
不过整个房间没有人为她解释，黎爸和一个典型的华国父亲一样，不善表达自己的关心，所有的关心只会在内心的呼喊，所有的帮助只会在背后提供，往往爱得越深，藏得也越深，简直恨不得表现出不喜欢自己孩子的样子，让孩子一听他的名字就又敬又听话就是了。
虽然黎爸还没这么典型，但好歹还是不大会说亲近的关心的话，所以所有的关心的话都让裴秀说了出来。
她一说就没个完结，最后甚至坐在了窗边，把黎安全身上下都关注一遍才突然想起自己从家里带来许多黎安的用品还没收拾，忙不迭又站起来拿起一堆包裹走到沙发上去收拾。
这次黎安是要在医院住得久的，就算没有一个月，几周也是有的，昨天医生说了她今天会醒后她就回家去收拾了一堆黎安醒来后可能会用上的东西，甚至可能用不上的她为了放心也都给带了过来。
小的比如牙刷呀，洗脸毛巾呀，内衣内裤什么的，外面穿的衣服应该就用不上了，毕竟黎安整个人里三层外三层包得跟个肥胖版木乃伊一样，哪里还用得上衣服。
倒是书她带了挺多的，她看黎安书桌上一堆的书，住院时间那么长，哪能就什么都不做两眼冒绿光的傻愣的，要真是这样，说不定病没养好反倒又多出许多病了。
所以她自作主张的把黎安书桌上的书都拿了过来，想着黎安不能自己看书，有个人念给她听也是可以的。
当然，手机，平板什么的也不能少，就算她不能玩，也能看呀，还能听声音哩，所以在裴秀的精打细算下这一收拾下来就有一堆了，她一个人真拿不过来，她左右手都不得空，还没拿完正准备叫人，黎淼先一步走过去帮她接住。
“给我吧，”黎淼接过一个袋子，走在她旁边。
“淼淼？”裴秀已经惊呆了，自从她再嫁人后淼淼就不大和她亲近，更不用说特意帮助她了。
想不到现在她竟然主动过来帮她提东西，她的女儿如此优秀，一双手不仅能拿学校奖学金，还亲手捧回过无数市级，省级，国家级奖杯，哪家的夫人太太不羡慕她有个如此优秀的女儿，所以就算知道女儿越大越和她生疏她也没有责怪她，因为她知道做一个优秀的人是有多难，她女儿平时那么辛苦她就别凑上去给她添麻烦了。
然而现在这么优秀的女儿竟然主动帮她提东西，久违的亲近让她鼻子一酸，她顿时浑身生出一股孙猴子能上天的大力，一把夺过黎淼手里的袋子，没有一点平时的温柔贤淑，就像普通的母亲。
对着女儿讨好的笑道，“不用，这点东西妈还是能拿的，你去歇歇，去歇歇，刚从学校回来就过来了，累了吧，明天妈给你炖好吃的补补。”
手里的东西被抢走黎淼没有再去拿回来，从善如流的听了裴秀的话，空着手跟着她走，等裴秀在沙发上整理东西，她闲闲地看了几眼，偶尔递点轻松的小物件。
裴秀一直处于极度兴奋中，一举一动都带着横扫千军万马的生气，一边收拾一边关心黎淼，“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压力别太大，你平时成绩那么好，正常发挥肯定差不了，而且我们这种人家就算不走高考的路也行的，所以别累着自己了。”
“唉，淼淼要不你不住校了吧，反正家里有车每天让司机送你去上学不就好了，你看你弟不也是这样的？你每天住学校妈都担心你吃不好，睡不好，或者又和室友吵架闹矛盾什么的，要不你回来吧，我让你爸去和校领导说？”
越说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裴秀把手里东西一放，兴致很高，“淼淼你觉得怎样？反正开车很快，不会耽误时间，妈还能每天给你做点吃的补补，你看你都瘦了。”
黎淼捏着手里的衣服，压着眉，声音也压着，不满地看着她，“现在高三了哪还有时间每天回来，我在学校过得很好你就别操心了。”
她对裴秀口中的家有着天然的抵触，那不是她的家。爸爸不是她的爸爸，妈妈也成了别人的妈妈，她还回来做什么？看别人的脸色？她不是她妈妈，做不到寄人篱下还腆着脸笑脸迎人，她自己一个人照样能活得更好。
她不是她妈妈，需要依靠男人能活，她成绩优异，精通才艺，相貌不俗，即使不在黎家也有一大堆人等着夸她，追她，以她为榜样，就算没有黎家，她也不会像她父亲一样成为一个窝囊废。
想到她的亲生父亲，她脊背不自觉挺得笔直，重新扬起她高傲的脖子，心里兀的生起一股气，让她想立即就摔下手里的东西就离开这里，然而想到她的目的她到底忍了下来，忍着不耐烦道，“我以后有时间会经常回来的，你别操心了。”
裴秀看出她的生气，不知自己怎么又惹她了，习惯性低头，借着整理东西的忙碌掩饰自己的失落，“好，好。”
因为先前的争执，一股尴尬的气弥漫在两人之间，两人一时无话，病床那边黎誉和黎安说着话，黎爸偶尔接一两句，听起来很是融洽，黎淼听着心里更不自在。
她别过头，掺了怒气的眸子很快被高高在上的冷漠遮住，她又是那个高不可攀的高冷之花。
正待收回视线，眼角余光不经意扫到某个角落，心里忖度片刻，还是主动和裴秀说话。
“黎安这次怎么回事？听说是和她同学爬山的时候摔下来的？”
说到黎安，裴秀的失落很快就消失了，义愤填膺道，“唉，哪能是摔的，一个人就是猪脑子也不会那么不小心，还不是那些个不要命的人自己疯疯癫癫，大庭广众之下打闹，结果害得别人跟着受了罪。”
“是被别人带下去的？”黎淼了然的点头，总结了一句，借着状似轻飘飘问道，“那那个同学就是她病床旁边那个小卫？他叫什么？怎么和黎安一起摔下去黎安成这样他却没事？”
听她这么说，裴秀嗔她一眼，“你怎么跟着喊小卫，他是安安同学，叫卫尧，我是长辈喊小卫没什么，你可不能这样喊人家，唉，他也是个可怜的，这么小就离家出走，一个人漂泊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平日里回家连口热饭都吃不上，这种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到头，怪不得别人都说有妈的孩子是块宝，没妈的孩子就是根草……”
裴秀后面再说什么黎淼已经没兴趣再听了，她已经听到她想听的了。
他就是卫尧？隔壁一中那个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混混？
两所学校作为邻居，就像一中的人知道隔壁贵族学校有一个超美，比他们校花还漂亮许多倍的校花一样，他们学校也是听说过一中的校霸的。
听说他转学去学校没几天就敢殴打老师，打同学，打前任校霸，翻墙逃课，收小弟，什么学生不该干的事都干尽了，可谓是一中有史以来阵容声威最大的校霸。
然而不管他是校霸还是小霸，在黎淼眼里都是混混，只是一个是大混混，一个是小混混而已，而卫尧刚好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不学无术二世祖混混。
这种人仗着家里有点钱就无法无天，真以为自己是皇子皇孙？可以任意妄为？殊不知其实自己什么也不是，脱离了家庭，谁还看得上。
想到先前自己竟然因为一个混混的气质乱了气，她一刻都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跟裴秀说了声她要上厕所就走出了门。
黎淼的离开并未引起房里的人的在意，毕竟黎淼以前也不大爱讲话，不怎么坐下来和他们聊天，她总是有乐器课，舞蹈课等等着她。
所以黎安几人继续聊着，待到天色黑了，裴秀上来赶人，“好了，安安刚醒，身体还不习惯，这么迟了安安该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黎安眨眨酸涩的眼睛，确实很困了，“爸，你们先回去吧，我也想睡了。”
黎爸矜持地点头，“嗯，你睡吧，我们明天再来看你，我让你李姨在这陪着，还有护工，有事就说。”
几人把黎安扶下床躺着，一前一后往外走，卫尧见别人都走了自己也该走了，出门前他回头再看了一眼，黎安早已经闭上眼睡熟了。
睡得可真快。
此后住院养病的日子似乎和第一日醒来没什么不同，她一天睡得时间多，人总是昏昏沉沉的，没什么力气，吃了就想睡，倒是下午的时候总是精神得没办法。
所以她的日常就变成白天吃吃吃，睡睡睡，晚上醒来瞪着电视机发呆，规律得很。
而且卫尧的来也无比规律，每天下午必来看黎安，还亲手喂她喝汤吃流食，细心体贴的让黎安不怀疑他喜欢自己都对不住自己。
这天，黎安又在一边喝汤，一边咕噜咕噜转着大眼睛，在心里琢磨着说上次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
正准备咽下嘴里的汤里直截了当的问，结果门又被砸得砰砰直响，差点害她被一口汤呛死。
门砰得被打开了，门外走进来一高一矮两个人，“黎安我来看你了。”
“你们怎么来了？”黎安探头看去，发现是王哲来了，还带着害羞草胡鑫呢。
王哲嬉皮笑脸走进来，先跟卫尧打个空气招呼，然后一屁股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你生这么大病我们怎么不来，班上还有好多同学都说要来看你，还是老师觉得来太多人不好才派我们俩来当代表，怎么样？听说你好得差不多了，什么时候能回学校？”
以前看书经常看到一个班上一个同学生病，班上其他同学是要被班主任带着去慰问那位同学的，想不到她也能体会一把全班同学的关爱，黎安突然觉得自己班上的同学很是可爱了。
不过再可爱也不能让她自己全身自动痊愈，她无奈的眨眨全身上下她唯一能随便动的地方——眼， “你看我这样像是短期内能回学校的吗？”
“啧啧，你这也太惨了吧，”不用她说，王哲也看得出来她受的不是一般的伤，加上当时卫尧每天都要当望床石时他也跟着来过，所以仔细盯着她看了两秒没再说什么，“不过”，他突然盯着黎安上下打量，严肃道，“还别说，我发现两个周不见你好像瘦了点，不对，是瘦了很多好吧！”
“尧哥你看，她是不是瘦了？我怎么觉得她好像小了一层的样子？”他惊奇地拉着卫尧看，像发现了新鲜玩具的小孩子，稀奇地上下左右到处瞧，整个人在那上窜下跳，像景区里故意招惹人的野猴子。
卫尧无语地和他保持一点举距离，不想离智障儿童那么近。
“真的，黎安，我觉得你瘦了超多，整个人都脱了一层，不，是十层的皮。”
“啧啧，我发现你瘦了以后还挺好看的嘛，”他凑近脑袋，盯着黎安仅露出的四分之一张脸，秉着搞科学研究的精神认真探索。
“哇！黎安，说真的，我觉得你瘦下来肯定很好看，就像尧哥一样，你看他瘦下来现在多帅。”
正被看得不好意思准备躲的黎安一愣。
卫尧？瘦下来？
他以前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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