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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恶花恶果

  王国血脉

刑罚骑士的进攻毫无预兆地发动,他的身形连同刀风一齐压!


泰尔斯本能地举剑格挡,在钢铁撞击声,扛住敌人的马刀。


“铛!”


萨克埃尔的斩击角度刁钻,极其老辣,泰尔斯吃力不已,只觉手一滑。


幸好,从瑞那里收缴来的银刃长剑立了大功,它出色的手感和平衡,让泰尔斯不至于第一击武器脱手。


但对方没有给王子喘息的机会,萨克埃尔立刻松开马刀,欺身向前。


他右掌并指成刀,直刺泰尔斯的咽喉!


泰尔斯抬腿后撤,试图用剑锋逼退对方。


可他很快意识到自己错了——刑罚骑士的进攻远不止如此。


“咚!”


后撤的泰尔斯只觉前脚一震,整个人已经被对方绊,长剑的轨迹也为之一歪!


该死!


失去平衡的泰尔斯使出浑身解数,在对方的掌风竭力扭头!


萨克埃尔的指甲堪堪擦过王子的脖颈,带来一丝惊魂刺痛。


但还没有结束。


“唰!”


刑罚骑士的左手接马刀,反手震开泰尔斯歪歪扭扭的剑锋,拖出一串火花,直取王子的额头!


正摔向地面的泰尔斯无暇闪避,眼睁睁地看着刀锋来袭!


刀风刺骨的瞬息,狱河之罪不要命地涌他的手臂。


下一刻,半空的王子咬牙抬肘,拉出一个不标准的怪异‘铁躯式’,左手肘顶对方的右臂,借着对方的力度把自己反向推开!


“嗤!”


刀锋带出烈烈风响,擦过泰尔斯的头皮,带走一小块皮肤。


扑通!


泰尔斯痛苦地摔倒在地。


他无暇多想,收臂侧身,在地迎来对方的重重一腿!


“咚!”


乞儿时代的挨打经历和陨星者在龙霄城的公报私仇救了他一命:泰尔斯把手肘拦在胸腹要害之前,轰然一震,顺势滚出。


直到他撞墙面。


第一个回合的交手此告终。


萨克埃尔皱眉丢掉那柄缺口满满的马刀,转身寻找新的武器。


泰尔斯借着长剑,颤巍巍地撑起身子。


少年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冷汗淋漓,面色苍白。


该死!


他龇牙咧嘴,左臂骨疼得一时麻木,颤抖不已,昭示着王子方才的损伤。


不止如此。


泰尔斯摸了摸自己脖颈的血痕和脑门少掉的头皮,一阵生疼。


喉咙,脑门,腰腹。


刚才,整整三次,他差点……


泰尔斯看着对方,恨恨咬牙,后怕不已。


刚刚一秒多的时间里,对方施展了正砍,直戳,绊腿,反削,踢击。


马刀,手掌,腿。


前,后,,下。


那一刻,泰尔斯甚至有种感觉:自己被好几个人袭击了。


这不是尼寇莱那种突如其来的变化招,也不是王国之怒那不可抵挡的无前冲击,不是火炙骑士那硬碰硬的强强对撞,更不是约德尔死寂极静的惊鸿一击。


而是电光火石间,同时发动,处处杀机,不留死角的致命围攻。


泰尔斯吸了一口气,却连连哆嗦,只觉得入肺生疼,不知道是刚刚的内伤,还是魔能的后遗症。


王子扭曲着脸庞,难以置信地看着刑罚骑士。


在那样的攻击里,别说利用命运之折反击了,他连一个回合都防守不住!


要不是自己多年来在陨星者的压迫式进攻下,练了出色的抗压能力……


要不是在荒漠里,体验过兽人们无可匹敌的力量和不要命的进攻……


要不是他旁观过无数场瞬息决胜的极境之战……


“北地军用剑术,是么。”


泰尔斯微微一怔。


萨克埃尔从地捡起一把格斗斧,回头咧嘴道:


“我记得王室宝库里保存有一套,是帝国流传下来的‘七三’版本——七套攻式,三套守式。”


而非终结塔里,那套继承自骑士圣殿的‘九一’版本。


萨克埃尔的心里涌起淡淡的怀念:


“我还是刑罚官的时候,托尼偶尔会从里面拿出几招,来给心思不安分的菜鸟们磨性子,很管用。”


泰尔斯凝重地望着反目的骑士,急急思考着脱身自保的方法。


萨克埃尔观察着泰尔斯,他发现少年的眼里只有忌惮和凝重,却没有害怕与畏缩。


他的目光掠过泰尔斯脖颈和头皮的伤口,目露赞许。


虽然只有一个照面,但刑罚骑士知道,自己的攻击几乎没有留手。


四次进攻,三记杀招,无不致命。


可是,这个无论体型还是力量,经验还是技艺,都与自己差了不止一筹的孩子……


萨克埃尔注视着泰尔斯的双目。


虽然无仓促,狼狈不堪……


但这孩子还是找到方法,硬生生接住了进攻,迹般地生还。


而且,再一次站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幸运这么简单了。


刑罚骑士试了试手的格斗斧,暗自想道。


看他的动作和反应,像……


像他早已习惯了强大的敌人,习惯在劣势下夺命激斗。


习惯了在必败的对决里寻找一线生机。


习惯了扛着巨大的压力举剑作战。


习惯了逆流挣扎,拼死存活。


另一边,泰尔斯手沾鲜血,悲哀地发现他再次进入“失控”的意图总会伴随胸口的剧痛。


魔能……看来指望不了。


得想其他办法——泰尔斯忖道,艰难地站起身来,重新拉开架势。


萨克埃尔微微挑眉。


又是北地军用剑术。


好像他不会别的剑术了……


等等。


这让萨克埃尔想起了什么,不禁眉心一动。


他重新打量起泰尔斯。


“你的动作……”


萨克埃尔眯眼道。


身为星辰王国的王子,他的身却没有丝毫星辰传统的战斗风格。


相反,这孩子的动作朴实粗犷,目的直接明确,既没有拘泥于精细成型的招数,也没有着迷于花俏刁钻的架式,更没有信条式的习惯和窠臼。


他的每一剑,每一步,每一个动作,更像是对战斗——或者说挨揍——的经验积累和本能领悟。


加那种逆势而为的战斗习惯……


想到这里,萨克埃尔突然明悟。


原来如此。


“埃克斯特。”骑士淡淡道。


泰尔斯扬了扬眉毛。


刑罚骑士露出复杂的表情:


“你的战斗,是北方佬的风格。”


那群奉实战为信条,鄙夷训练和招式,认为“好战士都是揍出来的”粗鲁莽汉。


所以,这孩子在战斗如此出色的抗压力和存活反应,是源自这里的。


不知道萨克埃尔想到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难怪这么扛揍。”


泰尔斯脸色一黑。


北方佬……


扛揍。


他想起陨星者。


那个该死的、讨厌的、一副“你欠我一个女朋友”样的死人脸。


扛揍?


想起对方以训练为名所展开的无休无止的欺压虐待,泰尔斯心冷哼一声。


算了吧。


在训练场,那个死人脸只会一次一次地揍他,从不指正,极少讲解——如果嘲笑和讽刺也算讲解——毋论传授。


泰尔斯据理力争地质问他时,陨星者永远只会一脸“你这个弱鸡懂个屁”的臭样。


然后继续公报私仇。


揍得次更狠。


可惜。


短短数秒里转过无数思绪,刑罚骑士看着少年,微微摇头。


他已经入门了。


如果他再长大一点,熟练一些,经历多一些,从而更进一步,脱胎换骨,开始学会把生死间的一线生机化为胜机……


想到这里,萨克埃尔的脸色蒙了一丝阴影。


可惜。


他要到此为止了。


他必须死在这里。


这是唯一的路。


下一刻,刑罚骑士再度举起武器!


“是你吗?”泰尔斯嘶声道。


“王室卫队的叛徒?”


萨克埃尔的斧头生生一顿。


他看着泰尔斯,眸子里浮现出森森冷色。


“所以你对我挥刀的时候,毫无悔意,毫不犹豫,”泰尔斯咬牙举起剑:


“因为你之前对塞米尔发的誓言,都是放屁?”


那一瞬,萨克埃尔的身形在空晃动了一下!


把泰尔斯都吓了一跳。


刑罚骑士后撤一步,狠狠捂住额头,痛苦闭眼。


“闭嘴!”萨克埃尔闭目低吼道。


这一刻,泰尔斯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还是在对‘另一个世界’的某人说话。


只见萨克埃尔哆嗦着:


“一切很快会结束。”


“结束……”


“再也没有……噩梦。”


他痛苦地喘息着。


几秒后,萨克埃尔回复了平稳。


他缓缓松开手,冷眼看向泰尔斯。


“请宽心,殿下。”


骑士再度举步向前,让泰尔斯又一次紧张起来:


“在您不幸之后,我会全权承担罪责,以告慰您在此遭遇的不公。”


他的枯燥嗓音变得悲怆而愠怒:


“而您的秘密会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告慰我遭遇的不公?


我的名声?


“所以确实是你,不是么?”


看着对方一脸‘为你好’的悲怆慷慨,泰尔斯冷笑道:


“流传自帝国时代的骑士名门贵胄,萨克埃尔?”


但萨克埃尔不再答话了,他踏前一步。


沟通失败的泰尔斯懊恼地吐出一口气,重新拉开铁躯式。


“嘿,你,离那个男孩远点!”


突如其来的喊声打破了两人的对峙。


萨克埃尔和泰尔斯转过头。


只见我家酒馆的老板,坦帕站在走廊的另一边,捂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恶狠狠地道:


“没看见吗,刚刚要不是他,我们都交待在这里了!”


三位被解救的人质注意到了这边。


不远处,玛丽娜找回了她的双剑,正狐疑地看着对峙的两人。


快绳则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对萨克埃尔指指点点,用口型配合动作,无声询问着泰尔斯:我以为……他是站在你这一边的?


泰尔斯艰难地笑笑。


他曾经是。


现在,他大概更愿意宰了我。


萨克埃尔冷哼一声,转向酒馆老板。


他的眼里冒出寒光。


等等。


泰尔斯心一动。


他想起刚刚对方的话。


【而您的秘密会此埋葬,无损您的名声。】


此埋葬……


那是说……


“在荒漠里,你最好对救命恩人尊敬点……”


坦帕还在继续,他咬牙对看去不安分的萨克埃尔道:


“所以你放那孩子自己待着……”


可不等他说完,萨克埃尔目色一厉,甩动斧头!


“不!”


泰尔斯下意识地伸手,大喊出声:


“小心——”


那一刻,坦帕只见到那个头带烙印的男人手臂一展!


风声呼啸,格斗斧凌厉地电射而出!


“呼——”


风声剧烈,直奔坦帕!


不,不,不!


泰尔斯死死盯着那柄斧头,几乎要把牙齿咬碎。


酒馆老板呆怔了一瞬。


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直到斧风及面,眼见要破开他的脑门。


然而下一秒。


“呼——”


斧声回荡。


格斗斧却蹊跷地……


消失了。


留下无所适从的斧风,扫过坦帕的额头,把他的额发吹起。


酒馆老板浑身一抖,这才下意识地举手挡在眼前。


“砰!”


斧头砸进墙壁的声音传来,带起无数石屑落下的声音。


萨克埃尔狠狠皱眉,看向另一边。


那里,泰尔斯死死捂着胸膛,痛苦不堪地喘着气。


而那柄格斗斧,此刻正扎在王子身侧的墙壁,斧柄微抖。


“跑……”


泰尔斯瞪着吓呆了的坦帕,感受着下意识使用魔能过后,胸口处几乎要裂开的剧痛。


他趴伏在地,痛苦地对人质们挤出几个字:


“快,跑!”


“分头……”


“跑……”


另一边,快绳呆呆地看着那柄兀自震动不休的斧头,又看看浑身杀气的萨克埃尔,跟玛丽娜面面相觑。


一秒后,坦帕回过神来。


“疯子……”


他不无惊怒地看着萨克埃尔。


坦帕瞥了一眼泰尔斯,随即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黑暗奔去:“坚持住,怀亚——或是什么其他名字——我去地面找帮手!”


“而你死在这里吧,疯子!”


坦帕的咒骂声越来越小。


萨克埃尔看着坦帕的背影远去,停滞了好几秒。


他这才皱眉问泰尔斯:“为什么。”


“只要我在这里杀了他……”


他没说下去。


但泰尔斯知道他要说什么。


只要在这里杀了他……


你的麻烦会少一些。


如果你能逃出去。


泰尔斯恍惚地攀长剑,只觉得像是有人在割开他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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