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五八章 滔天（九）
正午的阳光下，完颜青珏等人去往皇宫的同一时刻，皇城一侧的小广场，车队与马队正在集结。品書網
宫人门抱着、抬着各式的箱子往广场来，后宫的妃子神色张惶地跟随着，有的箱子在搬来的过程砸在地下，里头各色物品倾倒出来，妃子便带着焦急的神色在旁边喊，甚至对着宫人打骂起来。
一切，热闹得恍如菜市场。
周佩在侍卫的陪同下从里头出来，气质漠然却有威严，附近的宫人与后妃都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
她一路走过去，穿过这广场，看着四周的忙乱景象，出宫的大门在前方紧闭，她走向一侧通往城墙方的梯道口，身边的侍卫连忙阻挡在前。
“殿下，请不要去头。”
“你挡我试试！”
“方危险。”
“危什么险！女真人打过来了吗？”周佩眉眼之像是蕴着鲜血，“我要看着他们打过来！”
“求殿下不要让小的难做。”
周佩与侍卫对峙在那楼梯口，广场的众人偷偷地用余光瞥过去，待周佩朝后方悲戚地扫过来，便又纷纷地躲开了那目光。
一旁宫梧桐的梧桐树摇过微风，周佩的目光扫过这逃难般的景色一圈，多年前的靖平之耻她不在汴梁，后来的搜山检海，那也更像是大战之后迫不得已的逃亡，直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明白过来，什么叫做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天空仍旧温暖，周雍穿着宽大的袍服，大踏步地奔向这边的广场。他早些时日还显得消瘦沉寂，眼下倒似乎有了些许生气，周围人跪下时，他一面走一面用力挥着手：“平身平身，快些搬快些搬，一些没用的劳什子不用带了。”
皇宫之正在乱起来，许许多多的人都未曾料到这一天的剧变，前方金銮殿各个大臣还在不断争吵，有人伏地跪求周雍不能离开，但这些大臣都被周雍派出兵将挡在了外头——双方之前闹得不愉快，眼下也没什么好不意思的。
皇宫的内妃周雍并未放在眼，他早年纵欲过度，登基之后再无所出，妃子于他不过是玩物罢了。一路穿过广场，他走向女儿这边，气喘吁吁的脸带着些红晕，但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唉，女儿……”他斟酌一下，“父皇先前说得重了，不过到了眼下，没有办法，城内有宵小在闹事，朕知道跟你没关系，不过……女真人的使者已经入城了。”
周佩冷眼看着他。
“另外，那狗贼兀术的骑兵已经拔营过来，想要向咱们施压。秦卿说得没错，咱们先走，到钱塘水师的船呆着，只要抓不住朕，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灭不了武朝，他们得谈！”
这一刻，周雍为着自己的这番应变颇为得意，女真使臣来到宫，必定要吓一跳，你算再凶再厉害，我先走了，熬着你，你狮子大开口，我不答应……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周佩看着他，过得片刻，声音嘶哑，一字一顿：“父皇，你走了，女真人灭不了武朝，但城里的人怎么办？原的人怎么办？他们灭不了武朝，又是一次搜山检海，天下百姓怎么活！？”
周雍微微愣了愣，周佩一步前，拉住了周雍的手，往楼梯走：“爹，你陪我去！在宫墙的那一边，你陪我去，看看那边，那十万百万的人，他们是你的子民——你走了，他们会……”
周雍的手如同火炙般挥开，下一刻退后了一步：“朕说过了，朕有什么办法！朕留在这里能救他们？朕要跟他们一起被卖！姓宁的逆贼也说了，人要自救！！！”
他大声地喊出这句话，周佩的眼睛都在愤怒瞪圆了，只听得周雍道：“朕也是自救，前头打不过才会如此，朕是壮士断腕……时间不多了，你给朕到车里去，朕与你们先船，百官与宫的东西都可以慢慢来。女真人即便赶来，朕了船，他们也只能望洋兴叹！”
他说着，指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让周佩过去，周佩摇了摇头，周雍便挥手，让附近的女官过来，架起周佩往车里去，周佩怔怔地被人推着走，直到快进马车时，她才陡然间挣扎起来：“放开我！谁敢碰我！”
女官们吓了一跳，纷纷缩手，周佩便朝着宫门方向奔去，周雍大喊起来：“拦住她！拦住她！”附近的女官又靠过来，周雍也大踏步地过来：“你给朕进去！”
“你们走！我留下！父皇，你要走走，留我在京坐镇。”
“朕不会让你留下！朕不会让你留下！”周雍跺了跺脚，“女儿你别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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