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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冤家之合欢交结】01-05

  小冤家之合欢交结

()新生报到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台北南边的郊,在远山照映下,一条


新店溪蜿蜒的流过我们聚居的村落。


当时的市集是一条弯曲的老街,邻近的商家都彙集在此作生意,可说已有相


当规模,我在那裡出生,那裡是我的童年。


那个年代,国民政府迁台才十几年,政治、军事方面还垄罩着紧张的气氛。


台湾的经济还未起飞,民风还相当淳朴,左邻右舍大家比邻而居,大多互有


照应。


街头有哪些住家,街尾有哪些商店,大家也都有认识。


更何况这一带的子,几乎都是在同一所小学就读,彼此之间还多了一层「


同窗」


的情谊。


因为我是年尾出生的孩子,所以是在七岁入学(实岁)。


记得入学的第一天,是老妈带我去的,一方面是帮我办一些入学报到的手续


,另一方面,则是要跟学校的老师们打个招呼,问候一下。


那天一大早,我就被老妈从被窝裡挖起来,刷牙、洗脸、吃早餐…,还帮我


穿上特地从委託行买来的米绿色格子衬衫,繫了条真皮皮带的深蓝色短裤;脚


上穿的,则是配着白袜子的黑色皮鞋。


我还揹着红绿色的新书包,裡面有全套的铅笔盒跟铅笔,戴着小学生的白色


帽子。


(那时小学生的帽子,还沿袭日制,是外边白色、内裡蓝色的双层棒球帽。


)我让老妈牵着手上学,一路上,她跟我再三叮咛:要我守规矩、有礼貌、


爱乾淨,不要跟同学吵架。


还要我记住家裡跟学校往返的路途,上下学不要任意逗留…。


讲了一大堆,我是听到了,可是我更在意的是:沿途的汽车、行人,还有那


跟我一样,赶着上学的小朋友。


但很奇怪的是:他们都一直盯着我瞧!进了校门,在入口的玄关处,老妈去


办了一些手续。


没多久,就带着我一路着走廊,来到一间教室门口,她说:「对了!就是


这一间,你要记住了!是一年乙班!」


进了教室,老妈连忙带着我走向前去,跟讲台边的一位女老师,哈着腰行礼


:「这是我后生,请老师以后多多教示,没乖打他没关係,他阿爸今日没閒,没


同来,请老师不要见怪。啊!对了!这是我后生,他叫吴健雄啦!」


老妈用台语霹雳啪啦的讲了一堆以后,还对我说:「还不跟老师行礼!」


那个女老师,(后来才知道她是郭老师,她先生在我们家附近的自来水厂上


班。


)很客气的跟老妈礼,也说了一些客套话,她俩又寒暄了几句,只听郭老


师亲切的说道:「喔!吴妈妈,你们家住在那裡喔!我知道啦!我每天都会经过


那裡耶!」


老妈又说了:「那以后要常进来喝茶噢!」


这时,因有其他小朋友进来,老妈对我说:「鸡还没饲,阿母先去了,你


要乖,中午放学,我再来,你不要乱跑!」


又跟郭老师哈着腰,问候一声,才一面头,一面走去了。


这时,郭老师瞧着我,注视一会,说道:「你的个子,这样…来!先坐这边


!」


就带着我坐在第三排的第四个位子,那位子刚好是教室座位的中间。


我坐好位子,把书包放在桌子上,转头四顾的看一下教室,有些先来的小朋


友,也好奇的看着我。


我再仔细看他们,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跟他们不太一样。


原来全班的小朋友,就我一个人穿得最正式、最有派头。


他们大多穿着旧的、不身的卡其制服,女生的黑色裙子,也大多是皱皱的


;脚上穿的,大多是旧的布鞋,还有几个是拖着木屐,甚至还有打赤脚的…。


看看自己一身的行头,尤其那件日本进口的格子衬衫,还被老妈用熨斗熨得


笔挺。


那时感觉自己就像一隻鲜亮的小公鸡,连忙抬头挺胸、神气了起来。


也因此,我才明白为何一路上,都会被那些小朋友用羡慕又妒嫉的神色盯着


瞧的原因!第二天早上,老妈把我打理妥当后,对我说:「今日你自己上学,阿


母有很多事要做。」


我听了有点心慌,因为我确实还没把握,尤其是那一间间完全相同的教室。


(那时还是日本时代留下来的,是木造的房舍,屋顶是黑瓦的那款教室。


)老妈听了我的顾虑,就说:「那你认教室后面的黑,有画一隻鸟仔咬石


头到瓶子裡,就是啦!」


如今想来,还真服了老妈,她也是第一次去过,就记得这个特徵,老妈的观


察力与反应,真不是盖的!但是恁我再怎样攎,老妈还是要我自己一个人上学,


末了还说:「查甫囝仔,惊什米!要较有胆量些,以后每日都要去学校读册,难


道都要你老母带路哟?!」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出门上学。


到了学校的那一排教室,一眼望去,外观还真是一模一样,我那时有点心慌


,就照老妈说的,辨认着教室后面的图画。


哈!果然看到了,有画一隻鸟仔咬石头到瓶子裡的教室。


我走了进去,也很乖巧的坐在昨天我坐的座位上。


没一会儿,进来一个女生;她的穿着跟别的女生不太一样,看起来蛮整齐的


;新的圆领白衬衫,配着一条全新的黑色摺裙,脚上穿的,也是白袜子跟黑色


皮鞋。


她脸色怪异的走到我的座位边,有点不悦的说:「喂!你怎佔我的位子?走


开啦!」


我抬头看她一下,道:「妳怎这样?谁说这是妳的位子?」


接下来,就是她一句、我一句的吵了起来。


到末了,那个女生还赤皮皮的抓着我的手臂,要把我从椅子上拖起来,真是


有够赤的!我记得老妈叮咛的话,不可跟小朋友打架。


因此,我仅仅用双手抓紧桌子边缘,让她怎麽用力都拖不动。


到后来,那女生竟然哭了起来,还一边骂说:「你这强盗!土匪!我要跟我


妈讲…」


这时,一个我不认识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看到那个女生一面哭、一面骂,


就走了过来,关心的问:「怎麽啦?你们怎样了?」


因为我跟那女生,都一口认定这个座位是自己的,使得这个女老师还真是为


难,后来她就对那女生说:「那妳先坐后面的空位,等老师查一下,好不好?」


那女生还真倔,她就是不让,而是宁愿站在我旁边的走道上,也不去坐后边


的空位。


那女老师拿她没办法,也就由她站在那裡。


而我呢?我仍然紧紧抓住桌缘,尽量忍耐的不嘴,不跟她一般见识!「噹


噹…」


上课钟响了。


那女老师站在讲台,和颜悦色的跟班上的小朋友说道:「小朋友,大家坐好


,老师现在开始点名,听到的举手,喊一声「有!」」


馀了,还用台语重複讲一遍。


(包括我在内,那时的小朋友,很多还听不懂国语。


)接下来,那老师就开始点名了。


「孙大毛。」


「有!」


「李石头。」


「有!」……到了最后,那老师问道:「有没有点到名,忘记举手的?」


没人答。


她接着又问:「有没有没点到名字的?」


我反应很快,立即举起手,因为我并没听到老师唸我的名字。


那老师先是「咦?」


的一声,接着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朗声的用国语答道:「吴健雄!」(这是老妈特别教我的,她要我用国语


讲自己的姓名。


)那老师查看一下名册,面露犹疑的说:「奇怪,怎没你的名字?你昨天有


没有来报到?」


我理所当然的说:「有!」


「奇怪了!奇怪了?」


那女老师一面唸着,一面走出教室。


她在走廊上,看到一位也是刚从教室走出来的女老师,她招手问说:「郭老


师,奇怪了!我班上怎的多了一个小朋友?」


那个郭老师听了,惊讶的道:「那样子呀!我班上却少了一个。」


她俩面对面讲了一些话,又对了一下名册…。


那个郭老师原本紧张的神色缓和了下来,她走到教室门口,对我招着手说:


「吴健雄,来!你的教室在这间。」


我听了半信半疑,不过这个老师我认得,她昨天跟我见过面,我还跟她行过


礼。


我起身揹了书包,又把帽子戴上,就跟着郭老师走到隔壁间的教室。


为了确定起见,我还特地看一下教室后面的图画…。


哇!怎麽也有一隻鸟仔咬石头到瓶子裡?不过,在我起身走出那间教室时,


后面不断传来那女生的叫骂声:「白痴啦!智障噢!脑残的耶!连教室都会走错


,真是笨死了!低能儿一个…」


后来,那个郭老师问我怎会走错教室?我还理直气壮的说:没走错!事实上


,是那两间教室后面都画相同的图像,都是乌鸦衔石头到瓶子裡。


这件事传开来以后,我被老师们笑了很久,而那个女生每次看到我,在擦身


而过之时,也是「白痴、笨蛋…」


的骂过来,而且一直骂到小学毕业。


(2)冤家路窄一年级入学,是依据学编班;升上小学二年级时,学校按


照往例,要重新编班,以平衡每班学生的素质,同时对每位任教的老师也比较公


平。


而重新编班的办法,是根据一年级学生的智能与学习成绩,以「s型」


的规则来编排学生班级,再由每位级任老师抽籤,以决定未来三年所带的班


级,而且一直要到五年级,才会再依学生升学与否,分为升学班与就业班,再次


重新编班。


世间事就有这麽巧,全年级四多个小朋友,我跟那个「赤皮皮」


的女生,竟然又编在同一班,而且级任老师还是一年级的那位郭老师。


这下好了,那个女生因为不要跟我同班,第二天就闹情绪的赖在家裡不来上


学,真是有够伤脑筋!再加上她妈妈(王美伦老师)也是学校的老师,(那时,


她妈妈年约二十八,可是学校裡的大美人),因此,就开始撒泼的要她妈妈设法


把她转到别班。


她说:无论如何,就是不要跟我这个白痴同班。


这件事对学校来说,可说是相当为难;一方面是郭老师的面子挂不住,因为


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妈妈是跟郭老师不,很容易引起误会。


再者,学校编班是公开的制度,已行之有年,不能因此而落人口实,让人以


为她妈妈耍特权,可以挑选老师,可以任意将自己的女儿编到想要去的班级。


再者,此事若被教育局的督学查到或是被市议员知道,那校长铁定要吃不完


、兜着走了!再说,我老爸是从事建筑业的,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


事要是如她所愿的转了班,那依我老爸的脾气,他会认为是自己的孩子遭受羞辱


,那可是他忍不住的事!也因此,校长在权衡轻重下,他不愿轻忽或得罪任何一


方,只好宛转的向她父母说明不能转班的原因。


那女生的父母也是明理的人,知道不能宠爱自己女儿,就决定接受校长的裁


定。


结果呢?那女生闹了一个星期,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来上课,不过她有一


个条件,就是不要跟我同桌的坐在一起。


(那时是两个学生共用一张桌子)事情能这样解决,那是再好不过,而郭老


师也很用心的访问了双方家长;除了要家长协助开导小朋友的心理,也希望我跟


那个女生的心结,能慢慢解开。


当然,双方家长都是明理的人,都把我们的事当作是小孩子之间的玩闹,根


本上也不须过度重视。


问题是:我跟那个女生,却从此步上又是竞争、又是吵闹的冤家路。


因为以那个女生而言,她一直以为我这个人吊儿郎当的,也像头大笨牛,一


点也不尊重她,时常找她麻烦,让她的脸面挂不住…。


对我而言,毕竟我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孩子,虽然我不会、也不知道结冤报仇


,但要我乖乖的顺从她,以我的个性,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事。


但是无论如何,我跟那个女生就是如何的不愿,还是开始彼此同窗共读的日


子,而且还是同窗了五年。


因为到了五年级,当学校再度重新编班的时候,我跟她竟然又编在同一班。


真个是冤家路窄!(3)小小冤家我跟那个女生在功课上,彼此总是互别锚


头,总是一个第一,另一个就第二。


以学科而言,我在算术与自然方面比较强,她则是国语、会比较好;术科


方面,我是美术与体育比较拿手,她则是唱歌、跳舞与写字比较出色。


至于班上其他同学的表现,就比较一般,当然也有时常拿「鸭蛋」


的小朋友,也就是说:每一班五十几个小朋友之中,都是有几个比较「优秀



的学生,有十几个中上的,十几个中等的,剩下的就比较普通的了。


再以品德方面来说,我们这一班的小朋友,大部分都是「循规导矩型」,只


有几个比较顽皮。


卫生条件来说,那也是有些差异,有些同学常在晨间检查时,因为没带手帕


、卫生纸,而被老师打手心。


(那个时代可以体罚学生,不过大多是打手心、打小腿或是罚站,严重一点


的,还会举椅子罚站。


)至于流鼻涕的、吐痰的、不洗澡的、衣服不换洗的…,状况很多啦!当然


跟小朋友的家境也有关係。


至于我跟那个女生,我们算是比较特别的,除了成绩比较好,规矩礼貌也不


差。


每天上学都是穿戴得整整齐齐的,都会带手帕、卫生纸。


我跟她要说不同的,那就是放学的时候,我总是衣服歪七扭八,有时还沾一


些泥土;她则是仍然乾淨清爽。


这个差异要是她在活动后,都会打理自己的仪容;我则比较不在乎,反正


家以后,自有老妈帮我处理。


那个女生其实也不是文静型的,她在运动方面好像也不错,赛跑、打球等玩


起来也是很疯,皮肤有点黑,刚开始还绑两条小辫子,到了五年级,就剪「清汤


挂麵」


的女生头。


还有,我是从四年级开始戴眼镜,她则是到了小学毕业,好像也没近视什麽


的。


不过在三年级的时候,她曾经被传染砂眼,也被传染过头蝨。


那段台湾经济还很艰苦的年代,这二种病传染的蛮多人。


她跟一些女生被集中坐在教室的一角,每天早上都要点眼药水,头髮也要抹


杀头蝨的药水,看起来蛮可怜的。


到了四年级以后,我跟那个女生在班上的关係,可说是到了「争战不休」


的境界,即是一般所谓的「一山难容二虎」,但是通常都是我会故意去逗她


,她则比较小心眼,都是她在找渣,我是比较不会计较的啦!举例来说,每次考


试的时候,老师为了成绩快一点出来,通常都是由同学们互改考卷。


记得有一次月考,我的考卷是给邻座的一个女生批改,那个女生改完的考卷


,她竟然拿去複改,还指着一题,举手问老师说:「老师,吴健雄这题,是不是


要改错?」


原来那是我答桉的「国」


字写得比较快,把中间的那一撇,跟口字连在一起而看不清楚。


郭老师拿着考卷端详了一下,就说:「字是潦草些,那扣一分好了。」


为了这件事,我是气得整整三天不跟她说话。


另外,就是一些小事也能吵。


比方有一次阅读课,我们班上在看从图书室搬来的故事书,那个女生指着我


说:「你的书还没有看完呀?真笨耶!这本「福尔摩斯探桉」


真的这麽难?要让你看那麽久吗?」


我懒得理她,她又用那种藐视的语气问我:「就你一个人霸佔着,别人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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