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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在沈阳】(五、情与欲的罗生门)

  日在沈阳

作者:耿大炮


25/9/2发表


字数:25


认识王朝阳,是因为安佳容。安佳容斯人已去,王朝阳和耿润峰依然是朋友。


两年前,王朝阳去魔都工作,和耿润峰在生活中断了往来,只剩下时常在


上聊天。这次休年假来,王朝阳第一个约的朋友就是耿润峰。王朝阳一贯守时,


开车先到了老耿家附近等他。


姗姗来迟的还是他耿润峰。看见王朝阳的凯美瑞,他大咧咧拉开车门直接就


上了车。


「你怎么还开这破车?」耿润峰坐进车里,第一句就是挖苦王朝阳。


王朝阳一笑:「那开啥啊?」


耿润峰说:「开啥也比鬼子车强啊。」


「哪强啊?」


「起码安全点不是。」


王朝阳嗤笑:「我认识的,开日本车的,目前还都活的好好的。但是开美国


车和德国车的,都有死了的。怎么解释?该着你死,你就是开坦克也一样。该着


你命大,开啥车都一样活着。你别老看不上日本车,养护费用低,还省油。比美


系德系车都省钱。别的不说,你看满马路上都跑的日本车,你觉得买日本车的人


都傻?一个傻两个傻,那么多人都傻?」


其实耿润峰对日本车没什么成见,只不过作为多年的损友,挤兑一下王朝阳


而已。听王朝阳巴拉巴拉说上一堆,耿润峰并不搭腔,只是不屑地抽了抽嘴角。


王朝阳话锋一转:「其实我也想换车。这不是……穷,没钱么。」说完,俩


人会心一笑,各自拿出烟来抽上。


「来几天了?」耿润峰问。


王朝阳随口答道:「四天了。给你打电话那天我到家第二天。」


「能在家呆多久?」耿润峰又问。


「还有一礼拜。休十一天。」


「那你们老还挺讲究。」


说了句「凑事吧」,王朝阳没继续在这话茬上继续。俩人又闲聊几句,王


朝阳问耿润峰:「你最近看着老鬼没?」


「没啊。我有一阵没看着他了。前几天他找我钓鱼,我当时有事,没去上。


正好,给他打电话,把他一起喊上,喝点去。喝完追会分。「


「我刚给他打完电话,他关机呢。又特么玩失踪,cào !」


「不能吧?」耿润峰这才掏出手机,拨了老鬼的电话。结果真如王朝阳所说,


电话关机。


耿润峰唾骂道:「这货就这屄样,总特么掉链子。」骂完,耿润峰扭过脸问


王朝阳,「分是追不上了。老鬼找不着,老段、老常他们全不在沈阳,一会咱俩


怎么安排节目?」


王朝阳说:「这特么可挺脑袋疼的,球打不上……咱俩总不能去大抚顺吧?」


在眼前这种语境下,提起大抚顺,只能做一种理解,那就是嫖娼。这是辽沈


地特有的暗语。


早几年,沈阳市官场变迁,新任公安局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就把火烧到


了「黄」字上,全市严打卖yín 嫖娼,直接就把娱乐场所里的性服务业打绝了。此


后,沈阳城的繁荣娼盛不再,空留下一群嗷嗷待哺的色狼。被破坏了性福生活的


沈阳yín 民,无不是怨声载道。不过,骂归骂,怨归怨,却是无可奈何。小胳膊毕


竟拧不过大腿。想顶烟上,新来的局长肯定会让你领教人民民专政的铁拳。


接连几年的高压政策,不光是娱乐场所中绿色一片,就连楼凤都被打得无处


容身。严峻的形式逼特服从业人员不得已只能放弃沈阳这块沃土,转而东迁,到


了沈阳比邻的城市抚顺落地生根。


2年春节前夕,一名楼凤在自己qq签名里写下这样一段话:沈阳太可怕了,


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我走了,再也不会来了。可以说,这特服东迁的悲壮程


度,堪比历史上几次衣冠南渡,无不饱含着斑斑血泪。


了解沈阳的人都知道,这座城市是个相当迟钝的城市,无论是追赶时尚,还


是奔赴潮流,都落后于国内其它大都市。然而,如今却在扫黄一事上,处于全国


领先地位,走到了时代的前沿,也算是一个史无前例。


沈阳打击色情服务业几年后,国内色情业标杆,帝都的天上人间才垮了台,


被无限期查封。


食色,性也。这源于人类本能需求而形成的生意,有过几千年历史,若能因


一纸行政命令而消灭,那才是咄咄怪事。洗浴中心里随处可见的大保健特服是没


了,可谁能保证豢养二奶,和援交也灭绝?本质上有什么别?都是皮肉交易。


高压之下,无非是从地面上的的半公开化,转为地下运作,变得更隐蔽也更不透


明,提高了交易成本而已。


性,作为一种资源,在会中的分配并不均衡,在分配规律上,也遵循着赢


家通杀的马太效应。会底层和上层所占有及掌握的性资源差距,比经济差距还


要大。


用句极其粗俗的话讲,缺屄cào 的,一定不是有钱人。关于这个事情,耿润峰


和朋友们讨论过不止一次,结论也是相当的一致:这种高压政策的结果,就是让


会底层的性压抑更为严重。就连从不嫖娼的戴平原,也持有同样的观点,那时


他还能激扬文字,还能侃侃而谈,当然还能在脸上挂着憨厚笑容,最重要的是,


还活在这个人世间。


抚顺,之所以能敞开怀抱,接纳这些失足妇女,其实也和现实状况有关。作


为一个资源型城市,在资源枯竭后,也就等于断了经济来源。所谓经济转型,只


不过是句笑谈。满城都是失业人员,你让他们靠什么过活?喝风?迫于生计,不


少本地失业妇女选择了失足下海。领导们解决不了实际困难,只能对这些事睁一


眼闭一眼,久而久之,这无烟工业在抚顺初见雏形。赶上沈阳出了这么一桩子事,


特服东迁也就顺理成章了。


时间的沉淀和民间的口碑,是最好的广告。起码沈阳周边,都知道我大抚顺


是解决胯下需求的不二之选。往远了说,它比不了阿姆斯特丹的底蕴和文化;往


近了说,它比不了东莞的精细标准服务。不过,作为北方性都,抚顺自有它独到


的诱人之处。这里贵在一个热情淳朴,贵在一个粗犷豪迈,最最最重要的是,经


济实惠,物美价廉。


耿润峰打车时候,曾经听一个出租司机说过自己在抚顺的辉煌往事:一千块


钱嫖了一礼拜!当时听得耿润峰是目瞪口呆。


耿润峰并不喜欢明码实价的钱肉交易,甚至连援交都很抵触,要的原因是,


他不缺可以睡觉的女人。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去听一些关于嫖娼的八卦。这厮是典


型的知道分子,凡事都以知道一点为荣。所以,关于抚顺的这些事,他老早打听


个门儿清。


王朝阳和耿润峰说抚顺,其实也就是闲扯淡。往好听了说,这俩人都是自矜


身份的人,不屑去嫖,往难听点说,就是装屄。话又说来了,好吃不如饺子,


好玩不如嫂子。能勾搭到良家的人,没谁愿意去花那一把一利的钱。


「算了,咱俩先吃口饭,头再计去哪玩吧。」王朝阳一打方向盘,把车


开出了耿润峰家的小。


找饭店的路上,王朝阳和耿润峰继续闲侃:「没有老鬼,追分也没意思。我


现在就想找他干一场,这个劲儿我都憋了快二年了。」


耿润峰不知这又是哪里出了过结,便问了一嘴。


王朝阳说:「我临去上海前,和老鬼干一场追分,输他了。你不知道,他找


我玩时候,话说得可好听了。他跟我说,你这要走了,我输你点,算给你送行了。


结果特么的,一宿赢了我四千多……」


听王朝阳说完,耿润峰乐得不拢嘴,说:「他那话你还敢信?能赢你一块


都不带赢八毛的。找他报仇行,我支持你。咱俩一起干他,非得让他吐出来点不


可。」


找了家还算干净的饭店,王朝阳和耿润峰放下车,一起进店小酌。饭桌上,


还是山南海北的闲聊,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关于安佳容的只言片语。自打耿润峰和


安佳容分开以后,这哥俩之间就很默契地屏蔽了关于她的话题,如今仍旧保持了


这份自觉。


饭中,耿润峰收到了小惟在qq上发来的信息:「老耿,你忙活啥呢?」


耿润峰了两个字:「吃饭。」


「老耿,你怎么不用微信?现在都用这个,qq我都不爱上了。」


小惟的这个信息,耿润峰没,过不一会,新消息又过来了:「你最近和林


悦约炮没?」


这信息看得耿润峰很是尴尬,道:「别瞎说。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不学好?」


「老耿你还跟我装!你敢说你没上过她?她都告诉我了,你跟她睡过。」


「别听她瞎说,没有的事。」耿润峰断然否认。


「你这叫提了裤子不认账。鄙视你!」


耿润峰知道,纠缠下去没个头,果断放弃信息,端起酒杯,和王朝阳碰杯


喝酒。小惟却是不依不饶,接着说:「你赶紧跟林悦打打炮吧,她最近憋到了,


火气太大了,你得帮她去去火……」


酒过三巡,王朝阳问耿润峰:「你现在上班没?」


听耿润峰说「没」以后,王朝阳说:「你这么在沈阳呆着,不呆废了么?别


瞎晃了,跟我一起去魔都得了。我们公司现在缺个运营副总。老让我物色很久


了,一直没适的人选。我计了快半年了,觉得就你最适。」


耿润峰呷了口酒,抬眼看王朝阳,没说去也没说不去:「你在那边管啥?还


是人事?」


王朝阳呵呵一笑:「我能干啥啊?还不是那点差事。」


耿润峰感慨道:「这人啊……会角色一旦定了,就很难改,尤其在中国。」


感慨完,耿润峰把话题来了个乾坤大挪移,「你们公司营业务是什么?」


「高速公路、隧道的照明系统。」王朝阳又补充道,「led 的设备。」


耿润峰想了想,道:「那玩意……使用寿命不行吧?」


王朝阳笑:「使用寿命,早就不是问题了。led 做光源,现在技术已经很成


熟了。我们这边唯一的优势就是,能做交流led 设备。过去,led 设备不都是直


流电的嘛……」


王朝阳解释了一通技术情况,其实耿润峰也没听进去多少,转问:「你们那


业务都得是政府工程吧?」


王朝阳说是,耿润峰点点头,隔了少顷,继续问:「公司现在多大规模?年


产值多少?」


王朝阳继续不厌其烦地答。


最后,耿润峰又问:「我去了,能给我多少?」


「一年二十个打底,年底有分红。」说完,王朝阳又说,「我的权限最多就


能开出这样的价码。你要是真有心,我介绍你和我老认识,具体的你们谈。钱


上应该亏不着你,关键是你想不想去,能不能抓起这摊。」


耿润峰咂咂嘴,道:「过去也没干过这玩意啊,一点底都没有……」


看耿润峰打退堂鼓,王朝阳劝慰道:「哎,做企业这点事,你门儿清,大同


小异。我觉得你有半个月就能摸明白。说实话,我们这边现在业务不愁,关键是


感觉运营有点乱,成本也控制不下来。老是想找个能把这套体系理顺的人。」


王朝阳又一次跟耿润峰交了底。


说没动心思,那是假话。不过耿润峰还是很纠结,到底要不要去魔都。思量


了半晌,他也没拿定个意。一来二去,耿润峰和王朝阳俩人喝得有点高。本来


俩人掂对喝完酒以后,单独打会球,结果这情况,弄得没法打。


「撤吧。」耿润峰酒嗝连连,「去魔都的事,我再计计。」


王朝阳一口应承下来:「行。不过你最好快点给我准信儿,老那边催得挺


急,我压力也挺大。」


出了饭店的门,王朝阳就要往车里钻,被耿润峰一把拽住:「车先扔这吧。


最近查酒驾挺严,你打车去。」


王朝阳怔了怔,酒后的迟钝让他反应慢半拍,计一会,才打了个电话。电


话打完,王朝阳冲着耿润峰晃了晃手机说:「我喊我小舅子来了。让他开车。」


不多时,王朝阳的小舅子坐着出租车到了。接过车,王朝阳安排路线,要先


送耿润峰家,耿润峰摆摆手说:「别,送我过铁西去。我最近在那边住呢。」


到了叶秋华的复印室门前,耿润峰下了车,和王朝阳道了别,也没再多说什


么。彼此都清楚,一切都得酒醒以后再谈了。


「怎么喝成这样!」看到一步三摇的耿润峰,叶秋华埋怨道。


耿润峰懒得解释,讨了钥匙,直接到叶秋华家睡觉去了。醒来的时候,已是


晚上九点。除了头疼嘴苦以外,还有尿急。去完厕所,耿润峰才发觉,叶秋华还


没到家。耿润峰估摸着,她可能还在店里,就换鞋下楼去接人了。


路上,耿润峰习惯性地掏出手机看了看,看到qq上小惟最后那句说「林悦火


大」的信息,他贱兮兮地了一句:「我看你火也不小,要不要帮你也你去去火?」


小惟信息还是一如既往地快,好像随时守在qq边一样:「才不用你。我有


对象。」


耿润峰哑然一笑,把手机收到了兜里。


果然如其所料,叶秋华还在店里,而且是忙得不可开交。有个客户的标书在


等着输出处理。看到这情形,耿润峰自觉地上手帮忙,紧赶慢赶,终于头十一点


完工了。


送走客户,耿润峰对叶秋华说:「店里这么忙,怎么没喊我?」


叶秋华拭去额头津津汗水,笑道:「哪敢劳动你老人家,谁知道你酒醒没醒。


万一没醒酒,来店里发酒疯,吓着顾客怎么办?」


看耿润峰脸色不豫,叶秋华笑意更盛:「哟哟哟,还撂脸子了……今天你怎


么这么不经逗?和你说个乐,你看你……我这不是心疼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嘛。


我不反对你喝酒,可也不能那么喝法啊,身体是你自己的……」


叶秋华话没说完,就让耿润峰封住了嘴,当然用的是唇与舌。好一会,耿润


峰才放开半推半就挣扎着的叶秋华,任她娇嗔着捶打自己的肩膀。


「你看你,刚说怕你发酒疯,你就来劲……」


看叶秋华娇艳欲滴的脸色,耿润峰色心顿起,恨不得立刻将她就地正法,叶


秋华连忙讨饶,说家再整。俩人随意在附近的快餐店吃了口夜宵后,便去过


起了没羞没臊的性福生活。


住在叶秋华家,别的不说,这稳定的性生活是妥妥的有了保障。除了叶秋华


的例假外,这俩人近乎每日无休,风雨无阻。叶秋华不止一次说过,照这么弄,


一个月就要把一年的爱做出来了。


和王朝阳喝酒第二天,耿润峰又给老鬼打了电话,电话依然是关机。老鬼就


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失踪了,直到王朝阳年假结束,也始终没有消息。就这样,


带着满心的愤懑,王朝阳离开了故乡,飞往魔都。临走时,王朝阳还不忘碎碎念,


声称要过年来找老鬼报仇,那副絮叨模样如同唐僧念经。


关于王朝阳邀请自己去魔都,到他供职的公司去工作这件事,耿润峰再三斟


酌,还是没能拿定意。


王朝阳叮嘱耿润峰道:「老耿,多余的话我也不想和你说,背井离乡,不是


个小事。具体的意,还得你自己拿。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机会很难得。还有,


你最晚最晚,头九月得给我准信儿,不行我就让别人顶岗了。老给我的期限就


是九月。」


耿润峰默然点了点头,示意王朝阳他知道了,又向外挥了挥手,表示送客到


此。


耿润峰一直没和叶秋华说,自己可能会去上海工作的事。事情没结论,说完,


只是徒增烦恼。另外一个原因是,耿润峰觉得,如果就这么撇下叶秋华走了,有


点不地道,毕竟答应她帮着敷衍她妈,事情还没办,就半路撤了,这不符他一


贯的做人原则。


烦,耿润峰觉得很烦。事涉自己的前途,容不得他不仔细斟酌。除去叶秋华


的事情外,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让他觉得,到魔都去工作大大不妥。错


复杂的东西交织到一起,像团乱麻堵在耿润峰心口。


一晃,到了八月,天气更热,像下了火一般,地面上热得可以煎鸡蛋。这段


日子,耿润峰终日泡在球房里。他嘴上说,是为了蹭空调避暑。其实潜意识里,


是逃避考虑去魔都的事情,也是在逃避叶秋华。为了不去考虑这些烦心事,耿润


峰打起球来格外上心。他这一上心不要紧,球房里的追分局经常被他打黄,因为


他赢得太多。以至于后来追分都不带他,只留他做场外指导。


一段时间没联系的林悦,忽然qq发来信息,问耿润峰在哪。


耿润峰随手道:「在店里。」


林悦马上信息跟过来:「骗人。我刚从叶姨店里出来。你到底在哪。」


谎言被拆穿,耿润峰也不恼,没皮没脸地道:「刚出来,到球房打台球。


谁骗你了,我是话没打完。」


林悦发来一连串表示愤怒的qq表情,而后道:「我怎么感觉你在躲我?」


耿润峰说:「谁躲你了?有必要吗?一天没事老瞎计啥,疑神疑鬼的。」


不大一会,林悦又发信息来:「那好,我去找你。」


耿润峰有心说,死老热的天,你折腾啥。可转念一想,这么说完,就坐实林


悦说的那样,在躲她。所以,耿润峰什么都没,出了球房,在门外等林悦。


耿润峰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林悦有私下来往。


林悦当天穿得很清凉,粉色的吊带衫陪着牛仔短裤,打着把小遮阳伞。


耿润峰见了她,开门的招呼就是:「你不嫌热啊,这老热天出来干啥?」


林悦白了耿润峰一眼:「我乐意!」


耿润峰一副不和她一般见识的模样,说道:「咱俩不能在这傻站着吧,找个


地方坐会?」


林悦不答话,直接拦了台出租车,坐进了车里。看耿润峰站在车外发愣,林


悦没好气地说道:「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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