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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集 汉国篇

  六朝云龙吟

赵合德没有再说什么,只恭顺地敛衣行礼,然后悄然退去。……


铺满落叶的山林间传来隐约地呻吟声。一个娇美温婉的丽人弓着腰,白嫩的双手抱着一棵半人粗地榆树,秀发散乱着垂在脸侧,红唇微微张开,发出娇媚地喘息声。她上身水红色的衫子扣得整整齐齐,下身翠绿的外裙和湖绿的亵裤却掉在脚边,带着一抹耀眼的鲜绿铺在金黄的落叶上。她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一条霓龙丝织成的黑色内裤滑到膝间,丰腻的雪臀向后翘起,被主人从后面狠狠侵入。


虽然程宗扬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复杂问题的领导者。比如现在,无数线索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团打成死结的乱麻,让他理不清头绪。赵合德最后那句话,更让他心烦意乱到极点。


等赵合德离开,程宗扬才发现阮香凝没有走远,就像只温婉的小鹿,在等待主人的宠幸。


阮香凝抱着粗糙的树干,白腻的臀肉颤动着,任由主人那根又硬又热的阳具在自己湿腻的蜜穴中肆意操弄。阳具“啵”的一声从蜜穴拔出,接着顶住她紧凑的嫩gāng ,用力捅入。


充满弹性的gāng 洞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接着肠道就被粗硬的阳具塞满。阮香凝低低叫了一声,只觉屁眼儿像是要裂开一样。


程宗扬脑海中翻翻滚滚,时而是汉国慷慨悲歌的豪侠勇士;时而是帝京洛都巍峨的楼阙;时而是当街杀人血溅七尺的强项令;时而是凶猛剽悍的北军铁骑;时而是奔走街巷遇到的市井百态;时而是凶猛如鹰的汉国酷吏;时而是威仪谨严的朝会;时而是卖官鬻爵的西邸;时而是冲天而起的黑鸦使者;时而是不知所踪的高智商;时而是死在吕氏手中的宋国禁军;时而是襄城君肉体旖旎的春光;时而是那个与传说中截然不同的赵飞燕……


忽然耳畔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程宗扬抬起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的小紫,一丝笑意慢慢从唇角绽开。


“死丫头,你笑什么呢?”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愁得眉毛都打结了呢。”


程宗扬吃惊地说道:“有吗?”


“当然有。”


程宗扬放开阮香凝,一边抹拭着身体一边道:“我觉得我之所以这么为难,是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他在阮香凝耳后按了一下,封住她的听觉,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小紫。


小紫坐在树枝上,一手支着下巴,双腿轻轻摇晃着。等程宗扬说完,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好有趣的太监。”


“你说蔡敬仲?那个人……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吧?我发愁的是怎么把宫里的事应付下来。”


“程头儿,你好笨哦。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入宫,哪里要去外面找呢?”


“你是说卓美人儿门下那些?我也想过,但没有很合适的。”


“她们怎么可以?”


小紫挺了挺胸,“当然是人家了。”


程宗扬张大嘴巴,“说什么呢你?”


程宗扬压根儿就没往小紫身上想过。把死丫头送到宫里,去伺候天子?这是嫌汉国还不够乱吧。况且侍寝这一关怎么过?还装石女?真要出了漏子,天子要诛自己九族,难道自己还要闯到宫里救出死丫头,再杀出重围,开始逃亡?


程宗扬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你要进宫肯定得出事。”


“大笨瓜,”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忘了凝奴了。”


程宗扬脑中闪过一道光亮。被死丫头一语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阮香凝。自己身边的侍奴中,阮香凝的位置最为尴尬,首先她身份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一个有夫之妇,不仅丈夫还活着,而且还是自己的朋友,这就意味着她的存在绝不能曝光;其次,她修为是最弱的一个,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略强一点;再次,她又是黑魔海御姬奴出身,无论自己对她下多少禁制,都不可能像信任雁儿一样信任她。


不能曝光,全无修为,不被信任,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导致阮香凝在自己身边的作用彻底等同于一只花瓶,除了被自己当作发泄欲望的道具,再没有其他用途。她的存在,只不过是给自己当一个美貌的肉便壶。


直到被小紫提醒,程宗扬才意识到,阮香凝还有一项被封禁以至于几乎遗忘的能力:瞑寂术!……


马蹄踏过遍地落叶,车轮辘辘而过,伴随着秋风驶入洛都。青面兽迈开大步跟在马车后面,鼻孔里重重喘着粗气。自从知道叔公重伤,青面兽就满脸凶狞,暴躁地随时要跟人打上一架。即使程宗扬告诉他那些人一个没漏,全部被他叔公埋到地下,也没能平息青面兽的怒火。程宗扬怕他闹出事来,回程时特意把他带到身边。


鹏翼社众人与吴三桂、匡仲玉等人已经分头撤回洛都,眼下只有刘诏在观中养伤。为了免得他忧心,程宗扬没有把住处遇袭和高智商失踪的事告诉他,只嘱咐他好好休息。


哈迷蚩伤势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重一点,留在金市的租屋难以照料。程宗扬担心他昨晚露过相,索性把他和卢景刚救出来的毛延寿都送到鹏翼社,让青面兽赶去照看。延香幸运一些,没有与吕家的死士打过照面,因此留在客栈,与敖润和冯源一道看家护院。


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高智商和富安的下落,可这对主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踪影全无。当晚的情形太过混乱,尤其是地震之后,家家户户都有人上街,周围几个里坊都一片大乱,高智商和富安可能留下的踪迹也被这场混乱彻底掩盖,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程宗扬只能盼着卢五哥大展神威,从不可能中再创造出什么奇迹了。


回到客栈,又有客人上门,却是赵邸的家宰奉丹太子之命,送来一份礼物,给程大行压惊。自己和赵王压根就没交情,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大行令有交接诸侯之责。刘丹这么会做人,程宗扬也只好请客人入座,寒暄致谢。


好不容易把客人送走,程宗扬难得有了一刻空闲,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整个八月已经过完,明天就该进入九月了。


这天晚上,程宗扬没有再出门,而是给自己泡了壶茶,铺开茵席坐在院中。


从离开太泉古阵到现在,仅仅两个多月时间,从进入洛都算起还不到一个月,却如同过了半年之久。自己就像被抛进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局势变化之快,让自己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程宗扬斟了杯茶,右边平平一举,然后缓缓浇在地上。


云如瑶偎依在他身旁,一边剥了颗葡萄送到他口中,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祝我所有死去的朋友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程宗扬又斟了一杯,举杯道:“祝我还在世的亲友们,此生能够平安。”


云如瑶拿起茶壶,替他斟满。她是偷偷来的洛都,不能久留,最多过两天就要返回舞都,因此才随自己下山。短短几天时间聚少离多,算下来还不如路上花费的时间多,但能见上一面,总胜过两地相悬,彼此相思。


“第三杯,就用汉国的俗语吧。”


程宗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唯愿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云如瑶嫣然一笑,执壶斟了杯茶,温言道:“妾身也有三愿,”


说着双手奉到他面前,“一愿郎君千岁……”


程宗扬接过茶盏,笑道:“千岁未免太久。快意百年,我意已足。”


云如瑶也拿起一只茶盏,“二愿妾身常健……”


云如瑶身具寒毒,身体常健是她最大的梦想。程宗扬拿着茶盏,与她的茶盏交在一起,云如瑶柔声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望着云如瑶宛如解语花一般的娇靥,程宗扬心神微荡,举杯交臂而饮。


程宗扬将云如瑶拥在怀里,一边品尝着茶水的苦涩与清香,一边仰首望向夜空。


夜空仿佛洗过一样清澈,虽然没有月光,但一条银河横亘天际,灿烂的星光就悬在头顶,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真漂亮啊。”


云如瑶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程宗扬已经看过很多次六朝的夜空,但每一次都被震撼。良久,他低下头,只见云如瑶的明眸中同样映着一条银河,美丽得如同梦幻……


程宗扬微微一笑,吻住她的唇瓣。


第四章。


“抬手,好。姑娘请举步,走……”


一个妙龄女子烟行媚视地从席前走过。


人牙陪笑道:“公子爷,这个合适吗?”


程宗扬道:“换一个。”


“哎。”


人牙应了一声,然后唤道:“翠儿!”


又一个少女袅袅行来,纤软的腰肢犹如柳枝一样,流露出浓浓的春情。


程宗扬眉头都不皱一下,“换!”


这位爷一进门就给足了打赏,声称要买一个上等的雏儿,虽然一口气看了七八个也没有中意的,但有钱的就是大爷,人牙不敢有丝毫怠慢,接着唤道:“香草!”


程宗扬越看越是摇头,这些少女都不算丑,有几个还颇为动人,问题是这些姑娘美则美矣,却都有着浓浓的风尘气息。虽然有人大肆散布谣言,诋毁赵飞燕是歌伎出身,可人家是明明白白的良家子。自己买个妓女回去,等于坐实了赵飞燕身上被泼污水。


“有没有没调教过的?”


程宗扬道:“就是刚买来,还不识风月的?”


“原来公子爷喜欢那种调调的,”


人牙为难地说道:“这倒是没有。公子若是有兴趣,不若小的带公子到市上看看?”


“洛都有人市?”


“明面上当然没有。公子爷也知道,咱们汉国的官府禁止买卖奴婢。不过家贫无依,投效为奴的事,官府向来是不管的。乐津里西边有个集市,专门就是这种的,只求几个卖身钱,寻个主人讨口饭吃。”


程宗扬丢给他几枚银铢,“过去看看。”


人牙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公子爷,这边走!”


看着集市上的女孩,程宗扬彻底绝望了。那些来卖身的,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但凡能吃饱饭,也不会到这里来。那些小姑娘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眉眼还过得去,但起码要将养半年才能拿出手。


人牙子看着他的脸色,知道他不满意,又去找市上的人,让他们带些好货色来。但挑来挑去,最好的货色也只能算中人之姿,现成合用的一个都没有。


天子急着让赵合德入宫,好去堵那些黑鹅白鹅的嘴,自己就是拿斋戒沐浴当借口,也拖不了几天。难道真逼自己去找个良家子?


“算了,不看了。”


不合用的,买来反而误事。程宗扬心下盘算着,真要不行,就让卓美人儿从上清观挑一个。这事得你情我愿,但他就不信观中那么多女子,就没有一个动凡心的,况且这次的机会可是一步登天。


程宗扬计较已定,刚转身要走,忽然看到一辆牛车缓缓行来。车上一个少女十六七岁年纪,一张俏脸宛如桃花,娇美动人,水灵灵的美目顾盼生姿,容貌依稀有几分眼熟,却是自己在城外见过的那名少女。


程宗扬不由自主地问道:“她是谁?”


“她啊,就是乐津里的人。公子爷,你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不行吗?”


人牙子一脸为难地搓着手,最后心一横,对程宗扬道:“公子爷,你出手大方,我也不坑你——这姑娘可千万要不得。”


“怎么了?是人不好,还是不干净?”


“那倒不是。这姑娘人是好人,从来不招惹是非。只不过她命硬的很——生下来克父,六岁克母,到了十岁连她唯一的弟弟也克死了。”


“等会儿!她生下来就克父,怎么还有个弟弟?”


“她娘又改嫁了嘛。没过几年,连后爹也被她克死了,两家子的活人就剩她一个。总算家里在城外留了几亩薄田,佃给别人收些租子,还能勉强度日。可今年收成不好,又得交皇粮,没办法,只有把田卖了。街坊邻居都知道她命硬,虽然生得花枝一般,可没人敢说亲。依小的看啊。要不了半年,她就只能到集市上去卖身了,旁人知道她的底细,未必敢买。”


人牙子咂了咂嘴,“唉,可惜了她这模样,好端端一朵鲜花,怕是要落到青楼里了。”


“她叫什么名字?”


“友通期。”


程宗扬打发了人牙,朝牛车走来,含笑拱手道:“友姑娘。”


友通期微微一怔,然后似乎认出他来,掩口笑道:“奴家复姓友通。”


程宗扬闹了个大红脸,幸好脸皮够厚,没显出来,“友通姑娘。”


“公子有什么事?”


“哦……眼下将近申时,不若吃过饭再谈。”


友通期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舍下只有几升稗谷,只怕怠慢……”


程宗扬赶紧道:“哪里能让姑娘请客?当然是我请!”


友通期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从怀里拿出一只荷包,数出几枚铜铢递给赶车的老汉,结清车费,接着又看了他一眼。


少女清亮的眼神让程宗扬心头微动,这姑娘看着就是个性格教养都好的,若不是已经走投无路,绝不会这样就答应一个陌生人的邀约。


程宗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乐津里最昂贵的酒肆,友通期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豪奢的场所,她瞪大眼睛,不时发出小小的惊叹声。


“姑娘请坐。”


友通期摸了摸座席上紫红色的绒毯,小心并膝入座。程宗扬从最贵的菜肴点起,一连点了八道。


第一道菜上来,友通期尝了一口,便吃惊地说道:“这是什么肉?”


“这叫捣珍,”


程宗扬宴请鸿胪寺同仁时吃过,介绍道:“用牛、羊、鹿、麋大小相等的里脊各一,合在一起用柏木捣,一直捣到稀烂,去掉筋膜,然后烧熟。味道还可以吧?”


“真好吃……”


友通期犹豫片刻,小声道:“是不是很贵?”


“也不是很贵,一贯而已。”


“一贯?”


友通期吃惊地张大眼睛,“我一个月也吃不了这么多。”


“再尝尝这个。”


程宗扬指着新上来的菜道:“这是炮豚,用十几种名贵香料烤制的小乳猪。每只三贯。”


“渍儿羊,用酒渍过的小羊羔。每道两贯。”


“淳熬,肉酱是用山雀、黄雀、鹌鹑、斑鸠、百灵、鸽子六种禽鸟制成。里面的饭粒都是一颗一颗挑选过的。这一盏要两贯……”


友通期吃得舌头都仿佛融化了,等炙驼峰上来,她虽然还想吃,但肚子已经饱胀。


程宗扬见她没有动箸的意思,便吩咐道:“撤下吧。”


友通期有些着急地抬起脸,“哎……”


程宗扬微笑道:“还想吃吗?”


“我……”


友通期脸上一红,小声道:“我能带回去吗?”


“不能。”


一个女儿家,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结果却被人硬生生堵了回来。友通期尴尬得耳根都红了,默默垂下眼睛。


“从今往后,你每顿都只能吃最美味,最新鲜的食物,只要这世上有的,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唯一不能吃的……”


程宗扬道:“就是剩菜。”


友通期听得吃惊不已,半晌才回过神来,自失地一笑,“莫要笑话我了……我全部的家当还没有这些菜贵……”


友通期沉默片刻,然后鼓足勇气道:“他们都说我是个灾星。所以你最好不要把我带回家。但你若是想……我可以陪你。但你最好要小心,因为他们说……那样也会染上灾殃。”


“是吗?”


友通期低着头道:“他们说,所有与我有牵连的男人,都会死于非命。所以没有人敢向我提亲,没有人来我家里作客,也没有人敢请我去作客,甚至连里坊最坏的几个人,也不敢沾惹我。”


“你这么漂亮,难道从来没有人向你提亲吗?”


友通期道:“曾经有过一个。但他穷得一文钱都没有,后来就不见了。”


程宗扬道:“你相信命运吗?”


“当我弟弟死的时候,我就信了。”


“那么……”


程宗扬慢慢道:“我给你一个改变命运的机会。”


友通期充满希冀地看着他。


“你知道汉国最尊贵的女人是谁吗?”


“是太后。”


“第二尊贵的呢?”


“是皇后吗?”


“太后和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女人是谁?”


“我不知道。”


“是你。”


友通期满脸震惊,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你是皇后的嫡亲妹妹,天子亲封的昭仪,位比丞相,爵比诸侯。”


少女期期艾艾地说道:“你……你一定是认错了。”


“我不会认错的。因为我是鸿胪寺的大行令,奉天子之命接你入宫。”


“可是……可是……”


程宗扬温言道:“但入宫之前,你需要学习一些必要的礼仪……”……


云如瑶笑吟吟道:“你就这么把她骗来了?”


“也不算是骗吧。顶多算愿打愿挨。”


朱老头鬼鬼祟祟不知搞些什么,一大早就带了小紫出门。程宗扬没有惊动旁人,直接把友通期交给卓云君,让她照料,然后就来见云如瑶。


程宗扬叹了口气,“你知道吗?我遇见她的时候,她身上总共只剩下十几文钱。她后来告诉我,我请她吃饭的时候,她已经打定主意,只要我给钱,她就陪我上床。”


云如瑶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yín ……谈何容易?”


程宗扬坏笑道:“让我再yín 一下。”


云如瑶白了他一眼,整个身子都在狐裘里。程宗扬握住她一只纤软的玉足,然后靠在她大腿上,闭上眼睛。


云如瑶伸手轻轻揉着他的额角,“累了吗?”


程宗扬嘟囔道:“富贵都不让yín 。难道你以前看中我是个穷光蛋?”


云如瑶啐了他一口,“都折腾人家两趟了,还不肯罢休。”


“要做就做全套。你看雁儿多乖……”


两人调笑几句,程宗扬依依不舍地爬地起来,“我去看看合德姑娘。”


云如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宗扬捏了捏她的鼻子,“别瞎想。我找个人冒充她入宫,总要跟她本人说一声吧?”


云如瑶娇声道:“老爷说的是,是妾身多想了,冤枉了老爷一片好心……”


“死丫头。”


程宗扬朝她臀上拍了一记,然后出了帏帐。


雁儿已经打了水,在帐外侍立,白玉般的粉颊犹自带着红晕。她蹲下身,帮主人抹净身体,然后替主人披上衣物,结好衣带。


程宗扬抚摸着她柔嫩的玉颈,低笑道:“雁儿越来越有风情了。”


雁儿粉颊更红了,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欢喜。


程宗扬狠狠拥抱了她一记,这才离开。他心下感慨良多,对于雁儿,他始终有一丝愧疚,愧疚自己无法给她更多。但雁儿要的也只是一点点亲密就够了。


程宗扬去找赵合德,却意外地看到阮香凝在和她聊天。两人坐在亭中,优美的身形浸浴在夕阳的光辉中,宛如天外飞来的仙子。


“程公子。”


赵合德一边起身施礼,一边小心与他保持着距离。


程宗扬看了阮香凝一眼,阮香凝识趣地悄悄退去。


程宗扬等了一会儿,然后从天子下诏开始,源源本本讲了自己为何要找一个人代替她入宫。


赵合德静静听着,最后道:“多谢公子。”


“我事先没有征求你的意见……”


程宗扬道:“若是你不同意,我立刻让她回去。”


“不!”


赵合德急急说道。她略微平静了一些才继续开口,“公子为合德作的一切,奴家感激不尽。”


程宗扬松了口气,“只要你不觉得我唐突就好。”


“公子可是要奴家做什么吗?”


“我有一点担心,”


程宗扬坦白地说道:“你知道的,她毕竟只是个平民之女……”


赵合德道:“我也是。且是贫贱人家。”


“但是你……”


程宗扬斟酌着词汇,“……很知礼。”


与赵氏姊妹并不多的几次接触,完全颠覆了程宗扬对这对红颜祸水的印象。


被称为一代妖后的赵飞燕即便在自己这种小官面前也毫无傲态,不仅谦卑谨慎,而且知礼守义。赵合德更是温婉恭顺,就像一株养在深山的玉兰,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地吐露芬芳。


赵合德低声道:“多谢公子。”


“好吧,我是想请江女傅教她一些宫廷的礼节,免得入宫以后出乱子。同时还要请你尽量多给她讲一些你们姊妹之间的事——至少别让她见到你姊姊却认不出来。”


“奴家知道了。”


程宗扬放下心来,如果做到这两点,至少糊弄天子是没问题了。正当他准备告辞时,却听赵合德说道:“那我呢?”


程宗扬不由一怔。


赵合德抬起美目,“那个‘我’已经进宫了,那我呢?”


“我送你回……”


程宗扬只说了一半就沉默下来,他原本只想着把合德送回家,就可以了结此事。这时被合德提起,才意识到自己的荒谬。“赵合德”已经在宫里成为天子的昭仪,宫外的赵合德只能从此消失,成为一个失去身份的人。


“也许,我可以问一下娘娘的意思……”


程宗扬笨拙地支吾着,心里却没有抱太大希望。赵飞燕在宫里不知被多少双眼睛盯着,周围没有一个可以信得过的心腹,真正能替她办事的,可能只有自己。


“我会想办法的。”


程宗扬只能这样安慰道。


赵合德没有再说什么,只恭顺地敛衣行礼,然后悄然退去。……


铺满落叶的山林间传来隐约地呻吟声。一个娇美温婉的丽人弓着腰,白嫩的双手抱着一棵半人粗地榆树,秀发散乱着垂在脸侧,红唇微微张开,发出娇媚地喘息声。她上身水红色的衫子扣得整整齐齐,下身翠绿的外裙和湖绿的亵裤却掉在脚边,带着一抹耀眼的鲜绿铺在金黄的落叶上。她赤裸着雪白的下体,一条霓龙丝织成的黑色内裤滑到膝间,丰腻的雪臀向后翘起,被主人从后面狠狠侵入。


虽然程宗扬很不情愿,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处理复杂问题的领导者。比如现在,无数线索交织在一起,宛如一团打成死结的乱麻,让他理不清头绪。赵合德最后那句话,更让他心烦意乱到极点。


等赵合德离开,程宗扬才发现阮香凝没有走远,就像只温婉的小鹿,在等待主人的宠幸。


阮香凝抱着粗糙的树干,白腻的臀肉颤动着,任由主人那根又硬又热的阳具在自己湿腻的蜜穴中肆意操弄。阳具“啵”的一声从蜜穴拔出,接着顶住她紧凑的嫩gāng ,用力捅入。


充满弹性的gāng 洞传来一股火辣辣的痛意,接着肠道就被粗硬的阳具塞满。阮香凝低低叫了一声,只觉屁眼儿像是要裂开一样。


程宗扬脑海中翻翻滚滚,时而是汉国慷慨悲歌的豪侠勇士;时而是帝京洛都巍峨的楼阙;时而是当街杀人血溅七尺的强项令;时而是凶猛剽悍的北军铁骑;时而是奔走街巷遇到的市井百态;时而是凶猛如鹰的汉国酷吏;时而是威仪谨严的朝会;时而是卖官鬻爵的西邸;时而是冲天而起的黑鸦使者;时而是不知所踪的高智商;时而是死在吕氏手中的宋国禁军;时而是襄城君肉体旖旎的春光;时而是那个与传说中截然不同的赵飞燕……


忽然耳畔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程宗扬抬起头,看着坐在树枝上的小紫,一丝笑意慢慢从唇角绽开。


“死丫头,你笑什么呢?”


小紫笑道:“大笨瓜,你愁得眉毛都打结了呢。”


程宗扬吃惊地说道:“有吗?”


“当然有。”


程宗扬放开阮香凝,一边抹拭着身体一边道:“我觉得我之所以这么为难,是因为我是一个负责任的人……”


他在阮香凝耳后按了一下,封住她的听觉,一边将今日发生的事告诉小紫。


小紫坐在树枝上,一手支着下巴,双腿轻轻摇晃着。等程宗扬说完,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好有趣的太监。”


“你说蔡敬仲?那个人……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这个不是重点吧?我发愁的是怎么把宫里的事应付下来。”


“程头儿,你好笨哦。要找一个合适的人入宫,哪里要去外面找呢?”


“你是说卓美人儿门下那些?我也想过,但没有很合适的。”


“她们怎么可以?”


小紫挺了挺胸,“当然是人家了。”


程宗扬张大嘴巴,“说什么呢你?”


程宗扬压根儿就没往小紫身上想过。把死丫头送到宫里,去伺候天子?这是嫌汉国还不够乱吧。况且侍寝这一关怎么过?还装石女?真要出了漏子,天子要诛自己九族,难道自己还要闯到宫里救出死丫头,再杀出重围,开始逃亡?


程宗扬头摇得拨浪鼓一样,“开什么玩笑?你要进宫肯定得出事。”


“大笨瓜,”


小紫眨了眨眼睛,“你忘了凝奴了。”


程宗扬脑中闪过一道光亮。被死丫头一语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忽略了阮香凝。自己身边的侍奴中,阮香凝的位置最为尴尬,首先她身份与其他女子不同,她是一个有夫之妇,不仅丈夫还活着,而且还是自己的朋友,这就意味着她的存在绝不能曝光;其次,她修为是最弱的一个,只比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子略强一点;再次,她又是黑魔海御姬奴出身,无论自己对她下多少禁制,都不可能像信任雁儿一样信任她。


不能曝光,全无修为,不被信任,这些因素合在一起,导致阮香凝在自己身边的作用彻底等同于一只花瓶,除了被自己当作发泄欲望的道具,再没有其他用途。她的存在,只不过是给自己当一个美貌的肉便壶。


直到被小紫提醒,程宗扬才意识到,阮香凝还有一项被封禁以至于几乎遗忘的能力:瞑寂术!……


马蹄踏过遍地落叶,车轮辘辘而过,伴随着秋风驶入洛都。青面兽迈开大步跟在马车后面,鼻孔里重重喘着粗气。自从知道叔公重伤,青面兽就满脸凶狞,暴躁地随时要跟人打上一架。即使程宗扬告诉他那些人一个没漏,全部被他叔公埋到地下,也没能平息青面兽的怒火。程宗扬怕他闹出事来,回程时特意把他带到身边。


鹏翼社众人与吴三桂、匡仲玉等人已经分头撤回洛都,眼下只有刘诏在观中养伤。为了免得他忧心,程宗扬没有把住处遇袭和高智商失踪的事告诉他,只嘱咐他好好休息。


哈迷蚩伤势比自己想像的还要重一点,留在金市的租屋难以照料。程宗扬担心他昨晚露过相,索性把他和卢景刚救出来的毛延寿都送到鹏翼社,让青面兽赶去照看。延香幸运一些,没有与吕家的死士打过照面,因此留在客栈,与敖润和冯源一道看家护院。


眼下最要紧的是寻找高智商和富安的下落,可这对主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踪影全无。当晚的情形太过混乱,尤其是地震之后,家家户户都有人上街,周围几个里坊都一片大乱,高智商和富安可能留下的踪迹也被这场混乱彻底掩盖,再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程宗扬只能盼着卢五哥大展神威,从不可能中再创造出什么奇迹了。


回到客栈,又有客人上门,却是赵邸的家宰奉丹太子之命,送来一份礼物,给程大行压惊。自己和赵王压根就没交情,无非是因为自己的大行令有交接诸侯之责。刘丹这么会做人,程宗扬也只好请客人入座,寒暄致谢。


好不容易把客人送走,程宗扬难得有了一刻空闲,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整个八月已经过完,明天就该进入九月了。


这天晚上,程宗扬没有再出门,而是给自己泡了壶茶,铺开茵席坐在院中。


从离开太泉古阵到现在,仅仅两个多月时间,从进入洛都算起还不到一个月,却如同过了半年之久。自己就像被抛进一个飞速旋转的漩涡之中,各种事情纷至沓来,局势变化之快,让自己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程宗扬斟了杯茶,右边平平一举,然后缓缓浇在地上。


云如瑶偎依在他身旁,一边剥了颗葡萄送到他口中,一边用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祝我所有死去的朋友们,在天之灵能够安息。”


程宗扬又斟了一杯,举杯道:“祝我还在世的亲友们,此生能够平安。”


云如瑶拿起茶壶,替他斟满。她是偷偷来的洛都,不能久留,最多过两天就要返回舞都,因此才随自己下山。短短几天时间聚少离多,算下来还不如路上花费的时间多,但能见上一面,总胜过两地相悬,彼此相思。


“第三杯,就用汉国的俗语吧。”


程宗扬举杯一饮而尽,然后道:“唯愿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云如瑶嫣然一笑,执壶斟了杯茶,温言道:“妾身也有三愿,”


说着双手奉到他面前,“一愿郎君千岁……”


程宗扬接过茶盏,笑道:“千岁未免太久。快意百年,我意已足。”


云如瑶也拿起一只茶盏,“二愿妾身常健……”


云如瑶身具寒毒,身体常健是她最大的梦想。程宗扬拿着茶盏,与她的茶盏交在一起,云如瑶柔声道:“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望着云如瑶宛如解语花一般的娇靥,程宗扬心神微荡,举杯交臂而饮。


程宗扬将云如瑶拥在怀里,一边品尝着茶水的苦涩与清香,一边仰首望向夜空。


夜空仿佛洗过一样清澈,虽然没有月光,但一条银河横亘天际,灿烂的星光就悬在头顶,近得仿佛触手可及。


“真漂亮啊。”


云如瑶望着星空喃喃低语。


程宗扬已经看过很多次六朝的夜空,但每一次都被震撼。良久,他低下头,只见云如瑶的明眸中同样映着一条银河,美丽得如同梦幻……


程宗扬微微一笑,吻住她的唇瓣。


第五章。


铜制的漏壶传来水滴的轻响,下方的承水壶中浮着一条小船,船上竖着一支刻箭,随着水面的上升,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渐渐升高。


那刻箭像是停在水面上一样,怎么也浮不到子时的位置。又等了片刻,程宗扬终于按捺不住,焦急地站起身,在铜漏前来回踱步。


比起程宗扬的坐卧不宁,真正的事主倒是颇为从容。云苍峰握着一杯热茶,一边慢慢啜饮,一边道:“左右已经快到了,且放宽心些。”


程宗扬叹了口气,“自从进入汉国,我就处处失策,就好比一条船,四处漏水,堵都堵不及,搞到现在连哪个漏洞最要命都不知道,真是有点怕了。”


云苍峰道:“有何可畏?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罢了。”


云家虽然财力雄厚,但八万金铢的现款毕竟不是小数。云苍峰抽调了手边所有能够动用的资金,又将洛都数处商铺质押给了城中富户,才凑够三万金铢,其余五万则要从外郡筹措。


云家铜山虽然是假的,银子却是实打实的,远在晴州的云秀峰亲自点头,从舞都的秘库中提取了五万金铢,由云家的亲卫护送,连夜运往洛都。


按照计划,这笔金铢将在今晚运抵。云苍峰还特意花重金换来宵禁通行的令箭,交给押运的队伍。可程宗扬心里隐约有种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为了防止意外,他白天专门把云如瑶送到上清观,又留了敖润和两名兄弟在附近守着,一有意外就回来禀报。回来后左右无事,程宗扬索性来到云苍峰的住处,等待那笔钱款。


这笔金铢事关重大,如果不是时间太紧,高智商的小命还等着人救,他宁愿冒着得罪云老哥的风险,也要请斯明信和卢景出手,亲自护送这笔巨款。不过云氏的家底也足够殷实,时间这么紧,他们竟然还能提前一天,赶在初一深夜运抵洛都。这样的话,明天朝会时,这笔钱尽可以从容入库,再拨付给司隶校尉和主管宫殿修建的将作大匠。等吕冀入主尚书台,该花的钱都花了,该封的官也都封了,吕冀再不满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云苍峰啜着茶道:“这笔钱为数不小,西邸催得也未免太急了些。”


程宗扬苦笑道:“皇帝不急太监急,何况天子还急着等钱用,西邸那帮太监怎么能不急呢?”


云苍峰不禁莞尔,“却不知天子急在何处?”


程宗扬低声说了司隶校尉之事。云苍峰眉头微皱,“两千隶徒?如果都是精锐,倒是抵得上北军两个校尉了……不对,不对!”


程宗扬连忙追问道:“哪里不对?”


“能一次拿到八万金铢,想必不在西邸的算计之中,天子若早有此意,岂会坐等着卖官的进账?”


“也许韩定国遇刺之后,天子才开始着急起来。”


云苍峰微微摇头,总觉得此事说不通。程宗扬又不好明说天子其实是为了给自己建游玩的楼馆,只能含糊过去。


云苍峰啜了口茶,半是玩笑地说道:“天子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他真要下一道诏书,把吕冀、吕不疑收入狱中,多半也没什么人敢违抗。”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抗命就麻烦了。”


程宗扬道:“天子刚执掌权柄才几天?只怕下面的军士还没多少人知道太后已经还政,反而有不少人受过吕氏的恩惠,对吕氏唯命是从。真有人敢抗命,天子的诏书甚至连南宫都出不去。”


程宗扬长叹道:“我现在最怕的就是宫里突然传来消息,说天子暴病,甚至暴毙。”


云苍峰道:“不至于此。”


程宗扬对此却不乐观,历史上,汉朝天子暴毙的颇有几位。其中一位就是传说中死在合德身上的汉成帝刘骜……


寂静中,一串蹄声宛如滚动的雷声,蓦然惊破夜色,往巷中疾驰而来。


云苍峰与程宗扬对视一眼,然后霍然起身,走到阶前。马匹直接驰入院内,只见一名骑手伏在马背上,一手紧紧握着通行的令箭,另一只手握着缰绳,半边身体都被鲜血染红。


云苍峰脑中轰然一声,身体也不由一晃,但他久经风浪,随即沉住气,只问道:“出了何事?”


骑手一边咳血,一边道:“遇劫……”


云苍峰道:“来人!”


云苍峰叫人过来施救,骑手精神好一些,断断续续说了经过:云家的护卫用了三辆轻车押运金铢,从舞都出发后就未曾停歇。入夜后叩关穿过伊阙。谁知半个多时辰之前,押运金铢的车队在伊水附近突然遇袭,袭击者都蒙着面,来历不明,人数超过云氏数倍,实力颇为不俗。幸而云氏对这笔金铢十分慎重,在押运的护卫中暗藏了两名法师,才在仓促间稳住局势,如今正在僵持。


云苍峰问明遇袭的地点,然后让人带他下去疗伤,一边吩咐道:“叫大小姐来!”


最坏的事情终于发生了,程宗扬立刻道:“我去!”


云苍峰身边的好手大多已经派去押运金铢,如今能动用的,只剩下云丹琉和她的几名亲随,确实单薄了些。程宗扬身为云氏的姑爷,也不是外人,云苍峰当即答应下来。


程宗扬一边让人去客栈报信,一边整理行装。一刻钟后,十余匹健马冲出云宅。当先的云丹琉俏脸紧绷,不断催促坐骑。程宗扬脸色也极为难看,他已经隐约猜到下手的是谁,这让他更像是心里有团野火在烧。


众人拿著令牌叫开城门,明火执杖地一路南行,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赶到遇袭的地点。


战斗发生在伊水附近,河岸的沙地上布满散乱的马蹄印迹和车辙,沙土也被鲜血染成大片大片的暗红色,然而云氏押送金铢的护卫和车马却不见踪影。


此时距离袭击发生已经超过一个时辰,空气仍然残留着血腥的气味。云丹琉身边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俯下身,像猎犬一样嗅着,片刻后他冲到一处沙丘旁,飞身下马,用手刨开沙土。


尸体一具具露了出来,正是云氏押运金铢的护卫。那名铜环大汉检查了一下尸体,说道:“一个时辰之前死的。”


云丹琉握住刀柄,红唇抿得紧紧的。她闭关数日,修为似乎更进一步,虽然依旧气势逼人,但多了几分内敛。


不多时,河边又有发现,芦苇丛里印着几道深深的车辙,一直延伸到河中。


云丹琉玉手一摆,她身后的大汉二话不说,扒下皮甲,一头扎进水中,去寻找那几辆马车的踪迹。这次随行的护卫大多是随云丹琉出过海的,水性精强,当下又有两人潜入水中。


程宗扬和云丹琉赶到河边,除了下水的三名汉子,沙丘下留了几人挖掘,另外的手下则在周围查找线索,渐渐越走越远。


程宗扬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强烈的危险感。沙丘下发现第一具的尸体,被掩埋的时间就超过一个时辰,说明那名报信的护卫刚走不久,那些护卫便全部遇难。


从时间推算,那名护卫杀出重围,紧接着留下的人手就全军覆没。出现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那些袭击者是故意放走了云家那名护卫,让他引来援兵。


云丹琉带的随从并不多,双方加起来也只有十二骑,此时却分成三组,一组挖掘尸体,一组在河中寻找,另一组往周围查找线索,随着搜索范围的扩大,彼此相隔越来越远。如果敌人此时出现,轻易就能把他们分割成几个部分。


意识到这一点,程宗扬立刻高声道:“都回来!”


话音刚落,黑暗中蓦然传来一声号角,接着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响起,似乎有千军万马正从四周掩杀过来。


“干!是汉国的骑兵!”


蹄声夹杂着车轮辘辘滚动的声响,与昨晚北邙一战时一模一样!


余下的护卫早已上马,纷纷往河边聚拢。云丹琉凤目一转,指着旁边的沙丘道:“冲上去!”


程宗扬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汉国之行破绽无数真不是吹的,潜在自己宅院地下的黑鸦使者肯定已经得知云氏将往洛都运送大量金铢,自己却还存着几分侥幸,没有立刻取消计划。结果被剑玉姬抓住这个漏洞,给自己好好上了一课,不仅干净利落地杀人劫财,还设下了计中计,轻易把自己引入险境。


云丹琉指向沙丘的刹那,程宗扬终于省悟过来,高声道:“不可!那边肯定有陷阱!”


早在舞都时候,自己就已经被黑魔海的人盯上,然而对方的反应却始终不痛不痒,像温吞水一样平淡,以至于自己警惕性越来越低,以为黑魔海在汉国只有那位闻姨主事。他现在可以肯定,黑魔海的主事人仍是剑玉姬那个该死的贱人。


既然黑魔海可以扶植一个韩定国,完全可以再收拢几个拥有实权的将领。她之所以选在这个该死的时候突然出手,就是趁黑鸦使者刚刚曝光,自己即使走漏风声也来不及补救的短暂时间内,直击要害。如果是那个贱人在背后布局,绝不会在近在咫尺的位置给自己留下一个可利用的制高点,一旦冲上去,可能永远都撤不下来。……


看着云氏的护卫绕开沙丘,往伊水奔去。闻清语笑道:“仙姬所料不差。他们果然弃马进入伊水了。”


齐羽仙也道:“若他们知道蹄声只是幻音术,不知会不会后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夜色下,剑玉姬的身形仿佛笼罩在一层薄纱下,似真似幻,根本分不出她此时显露的究竟是真身,还是一个巧妙的幻影。


旁边一个男子冷冷道:“仙姬既然算无遗策,为何不亲自出手,却要知会龙宸?”


他双手抱在胸前,神情间隐约带着一丝不满。


剑玉姬还未开口,齐羽仙便抢着说道:“我们与他还做着生意,何必要取他性命?再则说,有他在汉国搅局,未必不是好事。”


那男子冷笑道:“你们在汉国布局多年,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原来还需要旁人前来搅局。依我看,你们所谓的布局只是个笑话吧?”


齐羽仙微微一笑,“说话小心些——那可是教尊的意思。况且你们大王的开销,还不是我们这些笑话给的?”


那男子一张脸顿时气成猪肝色,恨恨一跺脚,转身离开。


剑玉姬摇头道:“何必如此?”


齐羽仙啐道:“这种狗仗人势的货色,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闻清语笑道:“让我说,把他气走也好,免得整日在这里碍手碍脚。”


齐羽仙道:“就是。仙姬的布置岂是他们能懂的?整日多嘴多舌。”


闻清语道:“话说回来,没想到龙宸会动用这么多人,姓程的不会真死在伊水之中吧?”


“只要他能撑过一个时辰,便有一线生机,”


剑玉姬平静地说道:“就看他运道如何了。”


说着剑玉姬微微扬起手,身后一名高大的鸦人冲天而起,消失在夜空中。……


云家的护卫纷纷弃马入水,他们都是云丹琉的亲随,跟着云丹琉出过海,水性极佳,就是一路游回洛都也不在话下,可程宗扬和云丹琉却在河边起了争执。


云丹琉坚持要留在岸上,“那些汉军虽然来得蹊跷,但未必就是敌人,况且我们是来追回钱款的,岂能一走了之?”


“大半夜出来一支汉军,喊打喊杀地围过来,你觉得他们会是朋友吗?”


“你这么不信任汉国军方?”


“如果我说这里面有黑魔海的人,你信不信?”


云丹琉想了想,“虽然我不信,但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马蹄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声,程宗扬急道:“那你还废什么话!趁他们还没围上来,赶紧走!”


“不行,我要留在岸上。”


“你疯了?”


“一味逃脱,只会把背后留给敌人。”


云丹琉道:“你们先走,我带几个人留下。如果这些汉军心存歹意,也好阻敌。”


“开什么玩笑?这来的至少有上千骑,你就是把人全留下,也挡不住他们一个冲锋。”


程宗扬道:“汉军全是车骑,在平地被他们围上,连逃都逃不了,立刻下水才有一条活路。”


“这里离洛都有二十里,他们一路追射,我们也逃不掉。”


“干嘛要一路游回洛都?”


程宗扬叫道:“我们只要游到对岸就能保住性命了。”


云丹琉吸了口气,“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必须留下。”


程宗扬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大姨妈来了吧?”


云丹琉顿时涨红了脸,愤怒地大吼道:“你个只知道逃跑的小人!你知道什么叫责任吗!”


云丹琉一声怒吼仿佛拉过一道闸,四周惊天的蹄声蓦然消散,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突如其来的寂静让众人面面相觑,再看岸上,没有丝毫汉军车骑的影子。一名汉子嘀咕道:“不会是过阴兵吧?”


戴着铜环的大汉也露出头来,“哪儿那么巧就让咱们赶上了?”


云家还有两名护卫留在岸上,云丹琉打了个手势,两人上马往两边驰去。其中一个驰上沙丘,往远处张望片刻,然后转身招了招手,示意他那边没有异样。


接着另一边也传来消息,表示一切正常。


程宗扬刚松了口气,便看到沙丘上那名汉子歪了一下,随即连人带马都向下陷去,就像被沙丘吞噬掉一样,只溅出一股丈许高的鲜血。


另一边那名护卫反应更快,他暴喝一声,猛地掷出火把,一手闪电般拔出腰刀。黑暗中,一个影子像蝙蝠一样绕着他飞了半圈,那名护卫腰刀挥出一半,就仿佛被吸干鲜血,直挺挺从马上跌倒在地。


“阿弥陀佛。”


一个柔和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夜色下,一名穿著白衣的僧人像是在水上散步一样,缓缓行来,一双芒鞋水波不兴,举手投足犹如一位得道的高僧,只是他腰带上别着一柄血红的长刀,充满了血腥的意味。


他单掌竖在胸前,低低喧了声佛号,不疾不徐地说道:“龙宸壁水貐,恭送诸位赴西方极乐世界。得大欢喜大自在。”


龙宸!程宗扬心中一震,想起昨晚出现的牛金牛。壁水貐是二十八宿之一,与牛金牛同属北方玄武七宿。龙宸杀手多以星宿为名,惊理和虞氏姊妹都属于外围,这僧人的壁水貐作为二十八宿正星,显然是龙宸的核心杀手。


“原来是你们装神弄鬼!”


大敌当前,云丹琉反而冷静下来,反诘道:“那么好的地方,你怎么不去?”


那僧人用充满慈悲的口气道:“贫僧发誓要渡尽世人,方可往生极乐。”


“好大的口气,想杀尽天下人么?”


云丹琉一手握住刀柄,“还有谁?都一起出来吧!”


几条身影像轻烟一样从黑暗中悄然浮现,连同壁水貐一起,一共五人,三人在岸,两人在水。紧邻着河边是一名提着长矛的壮汉,他背后背着几支短矛,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杀气。稍远的地方站着一名胖子,面团团的脸上笑口常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另一边的芦苇上立着一名女子,她穿着宽大的黑袍,由于距离太远,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与壁水貐一起拦在河上的也是一名女子,她穿着一身深黑的紧身皮甲,一手叉腰,一手拎着一根皮鞭,身材凸凹有致,惹火之极。


五人从岸边到水上,形成一个扇形的包围圈,将他们能够撤走的道路完全封死。程宗扬暗算估算,那五人的修为都不在自己之下,云家的护卫却已经折损了两人。如果硬拚的话,自己勉强抵住一人,云丹琉加上剩下的八名护卫,只怕也不是其余四人的对手。


何况对方都是龙宸的杀手,精擅刺杀,动起手来,差距只会比修为的差距更大。比如自己与云家被杀的两名护卫单挑,虽然稳赢,但分出生死也要到十几招之后。而那两名龙宸的杀手修为与自己相当,却轻易就杀死了他们。


云丹琉道:“水里两人交给我,你来拖住岸上的人。”


“水里一共有三个,还有一个在那里。”


程宗扬暗中示意了一下方位。那人全身都藏在水下,只露出一个鼻尖,如果不是他刚杀过人,身上沾染了死亡的气息,自己根本不会发现他的存在。


“如果我没有猜错,龙宸北方玄武七宿都来了,岸上那个壮汉是斗木獬,胖子是室火猪,芦苇里那个是女土蝠。水上是壁水貐、危月燕,还有一个藏在水下的虚日鼠。”


“这只有六个,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牛金牛,已经死了。”


云丹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道他们是你引来的?”


程宗扬心虚的扯了扯唇角。他原以为是黑魔海动的手脚,但龙宸出动这么多人,嫌疑大增。不过龙宸与黑魔海巫宗关系密切,他们既然找上门来,跟自己还真脱不了关系。


“咱们马上就要变成一家人了。你这样说实在太见外了。”


“不行,我要问个明白!”


云丹琉提声道:“我们云家与你们素无仇怨,为何要劫财杀人?”


胖子笑眯眯道:“姑娘这可问岔了,我们干这行有规矩,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为什么要杀你们?你猪哥我一来不知道,二来也不想知道。你要是个爽快的,就赶紧自己抹了脖子,免得落到我们手里,还要零零碎碎受点女儿家的活罪。”


几人发出一阵嗤笑,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像看落在笼中的猎物一样。


程宗扬赶紧拦住暴怒的云丹琉,“别冲动!他们是故意出言撩拨!你要冲出去,我们就完了。”


云丹顿忍住怒火,“我们从水上走!”


“水里有三个人,你怎么样?”


“在水中我能多两成把握。”


云丹琉的水性自不用提,她身边的护卫也水性精强,擅长水战。她既然有把握,程宗扬也下定决心,“就从水上走!你们在水里,我在岸边——往上游!”


伊水向北流往洛都,往上游走只会离洛都越来越远,但云丹琉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如果他们往下游逃往洛都,龙宸等人顺流而下,他们一个都逃不了,只有逆流而上才有一线生机。


云丹琉脱去外衣,只留下贴身的内甲,两条修长的美腿在空中一闪,美人鱼般跃入水中。


白衣僧人踏波而来,他身上白衣胜雪,腰间血红的长刀却仿佛用鲜血浇铸而成,散发出浓浓的血腥气。


程宗扬心头忽然一动,“叵密!你是叵密的人!”


壁水貐目光闪了一下,然后微微笑道:“不意世间竟还有人知道叵密——贫僧已入龙宸,前世种种,一如梦幻泡影……”


壁水貐吐出“泡影”二字,整个人都似乎变成虚幻的影子,只剩下一柄血红的长刀带着重重血影迎面劈来。


随着一声娇叱,一道青光怒龙般斩出,劈开血影,落在血刀刀锷前两寸的位置。


漫天的血影化为无形,壁水貐白衣芒鞋的身影重新出现。他“咦”了一声,有些诧异地看了眼云丹琉。他早已进入五级坐照圆满的境界,对云丹琉并不放在眼中。却没想到这少女不仅刀法犀利,而且水性奇佳。两人相隔数丈,她却转眼间就抢到自己身前。


寻常人在水中,实力往往大打折扣,十成功力通常只能施展出五六成。她这一刀却是神完气足,如同在平地上一样强劲,甚至还隐隐借助河流之力,增强己身。劈中的位置又是在刀锷前两寸,自己最难使力的部位。若不是自己修为比她深厚,这一刀下来,自己就要吃一个不小的亏。


壁水貐略一凝神,便认出云丹琉的身份,恍然道:“原来是云家的大小姐,难怪!难怪!”


龙宸出手前也做足功课,自然不会认不出云丹琉。云丹琉却不答话,她一刀斩开血影,接着双腿一拨,像条矫健的美人鱼般跃出水面,娇叱声中,青龙偃月刀改劈为挑,刀锋一翻,朝壁水貐下巴掠去。这一刀若是劈中,足以把他头颅劈成两半。


壁水貐望着她白美的双腿,目中异彩连现,柔声说道:“女施主可知欢喜妙谛?以吾之身,加诸汝身,当可同登极乐……”


随着他的低语,一朵朵金色的莲花从他雪白的僧衣上浮现出来。旋转着飞向刀光。


充满一往无前气势的刀光被金莲一阻,速度陡然下降,刀锋奋力递出,在离僧人下颌还有寸许的位置终于耗尽力气。


程宗扬大喝一声,猛地纵身跃起,壁水貐不敢怠慢,立即放出一朵金莲,将云丹琉击退少许,一边回身戒备。


谁知程宗扬跃到半空,长刀突然一收,竟然没有出手,却是原样跳了回去。


壁水貐微微一怔,接着便听到背后风声响起。他喧了一声佛号,转身一刀劈出。


背后的物体速度极快,刚才还在背后,此时已经在头顶,壁水貐这一刀只劈了个空,再抬头时,他才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一张渔网,此时被一名耳戴铜环的大汉抖开,犹如一团丈许大小的乌云,压顶而来。


壁水貐来不及躲闪就被渔网罩住,云丹琉身边的亲随本来都潜在水下,这时纷纷露出头来,扯住渔网同时使力,把那个妖异的僧人拖到水下。


龙宸在水上的另一名女子还在远处,见状燕子般飞起,轻盈在水面上连点数下,贴着河水飞掠过来,一边挥出长鞭。


云丹琉夷然不惧,挥刀与危月燕战在一处。她修为虽然不及对手,水性却高过对手不止一筹,一时间竟然力压危月燕,稳稳占了上风。


第六章。


河水中传来一阵剧烈的波动,显然壁水貐在水下与众人斗得正急。几乎一炷香工夫之后,一只头颅猛地冲天而起,却是一名云氏的随从被他在水下斩杀。接着身穿白衣的壁水貐从水下跃出。他白色的僧衣布满刀痕,右肩更是被一柄尖叉刺中,几乎穿透了琵琶骨。他刚站在水面,鲜血便狂涌而出,染红了半边身体。


壁水貐脸上的慈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片狰狞。在他手中,那柄血红的长刀仿佛刚吸过血,血腥气愈发浓重。


戴着铜环的大汉从水下钻出,赤裸的上身露在水面上,虬髯淌着水滴,像海神一样举起钢叉朝壁水貐掷去。


斗木獬振臂一挥,一支短矛呼啸而出,正中钢叉。那名胖子抖着一身肥肉,笑呵呵迈步奔来,一边张开手,打出一团火球,往云丹琉头顶砸去。


程宗扬又一次跃起,他双手握刀,合衣落入水中,笨拙地迈了两步,就往水下沉去。壁水貐狞笑着欺身过来,血红的长刀发出鬼哭般的怪啸。


程宗扬斜身避开,谁知血刀落在水中,传来的冲击力却丝毫未减,巨大的冲击力使程宗扬像被人当胸打了一拳,身体往后倒去。接着刀身一紧,却是危月燕长鞭抖出一个圆圈,套在刀上。


程宗扬长刀脱手,身体拍在水面上,狼狈不堪地溅起一片水花,却是脑袋先入的水。


云丹琉截住危月燕,一边怒道:“废物!你会不会游泳!”


程宗扬脑袋朝下,身体露在水上,看上去狼狈无比,忽然他一翻身,用一个狗刨的姿势钻到水下。水下传来一连串气劲交击的闷响,接着程宗扬拖着一条断臂,拖泥带水地爬到岸上。


不多时,水下又露出一个人影,他身材瘦削,一手按着肩头,整个右臂都消失不见,断臂处淋淋漓漓滴着鲜血。


程宗扬一手拿着珊瑚匕首,一手拎着断臂哈哈大笑,“云大妞,你打赌都输给我了,还问我会不会水?”


场中局势的变化让众人目不暇接,程宗扬先被壁水貐隔水震倒,又被危月燕夺去长刀,身手糟糕得无以复加。没有人能想到他竟是藉机抢到隐藏的虚日鼠身边。虚日鼠的水下功夫根本没有发挥出来,就被程宗扬完成贴身,接着利用一寸短一寸险的珊瑚匕首一番近战,斩断了他一条手臂。


虽然被程宗扬抢白,云丹琉眼中却露出一抹喜意。己方虽然又折损一人,但虚日鼠断臂,壁水貐重伤,只剩下一个危月燕还在水中,算下来却是己方占了便宜。趁岸上三人还未合围,她死死缠住危月燕,一边发出清啸。


水面下的云氏护卫闻声而动,两道渔网半圆形张开,将虚日鼠围在正中,一边微微露出破绽,等壁水貐过来救援,好将他们两个一网打尽。


谁知壁水貐与虚日鼠近在咫尺,却转身往岸上掠去,眼看同伴遇险也不出手救援。他此时遍体鳞伤,自然是保命要紧,根本没想过去救同伴。


这个破绽却给了虚日鼠一丝机会,他身形连闪,像只水老鼠一样从渔网的缝隙中逸出,然后一个猛子扎进水中,再露出时已经到了岸边,往芦苇间一滚,消失不见。


一名云家护卫将长刀横咬在口中,凫水而至,紧追着虚日鼠冲进芦苇丛中。


程宗扬大叫一声,“小心!”


便看到虚日鼠从泥泞中伸出手掌,一把抓住那名护卫的脚踝,往地下拽去。


那名护卫摘下长刀,眼也不眨地对着自己的脚踝砍去,即使少一只脚,也要把虚日鼠仅剩的一只手剁掉。


虚日鼠终于放开手,往芦苇深处遁走。那名护卫双手握着刀柄,合身往地上一扑,刀锋入土,一股鲜血直溅出来。


眼看虚日鼠危在旦夕,岸上那名女子张开双臂,宛如一只蝙蝠般,悄无声息地飞来。程宗扬高高跃起身,匕首斩向她的脚踝。那女子突然一个急转,贴着匕首的锋芒绕了个弯,飞到河上,却是放开了虚日鼠,与壁水貐擦肩而过。


壁水貐伤势并不比虚日鼠轻多少,此时再没有踏波而行的出尘之姿,而是多了几分狼狈,甚至连背后的追杀也顾不上理会。女土蝠伸手一捞,一柄钢叉被她接到手中,头尾不住震颤。


接连两次投掷都被人截住,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不禁恼羞成怒,一边大骂,一边往岸上游来。


程宗扬一击不中,见状也转身向壁水貐杀去。壁水貐闪身避开,岸上的斗木獬大步奔来,左手一摆,挺起长矛,笔直刺向程宗扬后心。程宗扬反手挡住,却陷入壁水貐和斗木獬前后夹击之间。幸好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已经破水而出,替他挡住斗木獬的长矛。


眼看云丹琉的亲随纷纷上岸,程宗扬心知不妙。老实说,云家这些护卫的身手虽然不错,但比龙宸的杀手差了一大截,全靠着水性过人,才能斗到现在不落下风。龙宸杀手败退得这么干脆,九成九是诱敌之术,如果这些护卫都被引到岸上,只怕要不了两个回合就会被屠戮一空。


程宗扬叫道:“都别追!退到水里!”


铜环大汉一脸不服地瞪了他一眼,“你放的啥——”


云丹琉叱道:“退!”


铜环大汉生生把那个“屁”字吞了回去,转身跳进水里。


岸上的云家护卫纷纷退回,追击虚日鼠的云家护卫接连刺了几刀,再未能截住虚日鼠,闻声也停止追杀,往水中退去。


就在这时,一双胖乎乎的手掌分开芦苇,抱住他的头颅,接着掌中发出一串令人牙碜的骨碎声。


“不好!”


程宗扬叫道。


“晚了!”


危月燕娇笑声中,手里的鞭影蓦然一紧,夹杂着无数风雷之音,将云丹琉裹在中间。


女土蝠、斗木獬、室火猪全力出手,连原本看似惊慌逃蹿的壁水貐也不顾伤势,悍然返身杀来。上岸的几名云氏护卫被截断退路,几乎一眨眼的工夫就死伤殆尽。


程宗扬半身已经退入河中,却被斗木獬死死缠住。他与斗木獬硬拚一记,珊瑚铁制成的匕首寒意大作,斗木獬手中的长矛结出一层冰茬,连手掌也蒙上一层寒霜。


壁水貐刚斩杀一名护卫,他拔出血刀,舔了舔上面的血迹,然后身形一闪,破入危月燕的鞭影之中,往云丹琉斩去。


云丹琉在鞭影中虽困不乱,刀势犹如游动的青龙,在身周盘旋飞舞。壁水貐这一刀躲在鞭影激荡的风雷声中,紧贴着水面斩出,角度刁钻之极。谁知云丹琉右手龙刀一收,左手雪白般的粉拳玉指并拢,带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一拳挥出,直接击中血刀。壁水貐身形一震,浑身的伤口都溅出血花。


云丹琉轻蔑地一笑,挥拳将溅血的壁水貐击进水中,一边举起龙刀,周身笼罩在一层金光下,丝毫不理会四面八方袭来的鞭影。


危月燕的长鞭落在云丹琉身上,如中金石。她没想到云家大小姐竟然有一身不畏刀矢的硬功,失声道:“金刚不坏?”


室火猪憨厚的眼中闪过一抹犀利的寒光,“金钟罩!”


他扬手一拍,数十点细小的火光蜂拥而出,落在云丹琉护体的金光上。平常的火焰被真气隔开,很快就会在空中一闪即逝,他打出的火焰却在护体真气上摇曳不灭,像是附在上面一样,发出吱吱的烧灼声。


壁水貐浑身是血地跪在水面上,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巧的匣子,弹开匣盖,抖手一挥,数十支牛毛粗,专破护体真气的细针一窝蜂般飞向云丹琉。


云丹琉龙刀翻飞,将细针尽数逼开,她护体的金光在火焰烧炙下越来越淡,仍不住催发真气。背后的女土蝠忽然身形一晃,鬼魅般破入鞭影,两道乌光从她手中打出,一左一右钉在云丹琉脚踝上。


“云丫头!”


程宗扬逼退斗木獬,忽然水下泥沙翻开,失去一臂的虚日鼠不知何时已经潜到程宗扬身后,戴着钢制利爪的手掌朝他背后抓来。


“给你!”


程宗扬劈手扔出一团黑乎乎的物体。虚日鼠一把握住,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铁罐激射的碎片带着无数血肉朝四处飞溅。


程宗扬一把抓住云丹琉,潜入水中,一边又扔出一只手雷。手雷直接在水中爆炸,巨大的冲击力将程宗扬和云丹琉冲向水底。……


程宗扬钻出水面,深深吸了口气,随即又潜入水下,奋力往上游游去。在他旁边,一名云家护卫拖着云丹琉,竭力踩着水。


依靠水战接连重伤龙宸两名杀手,让众人错误估计了双方的实力。结果斗木獬、室火猪和女土蝠投入战局之后,程宗扬等人狠狠吃了个亏,转眼就被杀死五人。云丹琉带来的亲随只剩下三人,还有两人带伤。云丹琉施展金钟罩,几乎耗尽真气,至于她的伤势更是诡异之极。程宗扬明明看见女土蝠打出暗器击中云丹琉的脚踝,却找不到任何伤口,云丹琉一直昏迷不醒,难以询问。


逃亡途中也无暇细看,幸好那些护卫水性惊人,拖着云丹琉一路潜游,才勉强逃过追杀。程宗扬数过,那家伙一口气差不多能在水下游半炷香的时间,自己换三次气,他才露出水面一次,肺活量着实惊人。


那名亲随蹬了几下水,浮上水面,露出口鼻准备换气。水上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呼啸,一柄短矛蓦然刺穿了他的脖颈,那名护卫只晃了一下,然后不言声地往水下沉去,一手还紧紧抓住云丹琉的皮甲。


程宗扬不敢露头,赶紧拉住云丹琉的手臂,把她扯了出来,然后冒险往东边岸上靠去,好钻进芦苇丛中短暂的喘息片刻。此时身边的护卫只剩下那名铜环大汉和一个肩背中刀的年轻人。幸好斗木獬和室火猪水性平平,只在岸上掠阵,眼下壁水貐重伤,虚日鼠被自己炸成碎片,只有危月燕和女土蝠在水中,她们忌惮自己的手雷,没有逼得太紧。


铜环大汉一膀子把程宗扬撞开,抓住云丹琉的肩膀拚命摇动,连声道:“大小姐!大小姐!”


“小点声!”


铜环大汉压低声音,“都是你个废物!拖我们后腿!”


程宗扬哑口无言,不知道是自己水性太差,还是这帮家伙水性太好,带个人游得还比自己快些。要不是云丹琉昏迷前吩咐手下跟着自己,他们恐怕早就把自己甩得没影了。


云丹琉眼皮微微一动,然后睁开眼睛。铜环大汉压着嗓子叫道:“大小姐!大小姐!”


云丹琉低声道:“逃出来了吗?”


“那帮狗娘养的还在后面。”


铜环大汉声音哽咽道:“就剩我跟小七了。”


“别哭!”


云丹琉喝斥一声,然后看了下左右。她一向负责商会的护卫,对地形极为熟悉,开口道:“前面有条河汊,你和小七顺着河汊回去禀报三叔,我们去上游把他们引开。”


大汉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那怎么成!他背着你?一里地能淹死七次!”


“别吵!”


云丹琉道:“按我的吩咐去做!”


大汉还想说什么,被云丹琉狠瞪一眼,“滚!”


铜环大汉要哭一样咧了咧嘴,然后背起同伴往上游的河汊游去。


程宗扬道:“我说大小姐,你要充大头,舍命断后,干嘛要拖着我啊?”


“往上游去,能游多远游多远。”


“我游不动!”


云丹琉想说什么,脸上青气涌起,又昏迷过去。


程宗扬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娘!”


然后飞快地背起云丹琉,拖泥带水地往上游狂奔。


“小哥,这么跑着很累吧?”


危月燕的笑语声从身后响起。


女土蝠冷笑道:“她中了我的噬血蛭,总共只有一个时辰好活,你即便逃到天边也是无用。”


背后风声响起,程宗扬跃出芦苇丛,“扑通”一声跳进水中。


危月燕和女土蝠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显然对他那种杀伤力极强的暗器颇为忌惮。


斗木獬在对岸叫道:“截住他!”


危月燕啐了一口,“你怎么不走快些,到前面截住他?”


室火猪道:“别闹了,这回要是失手,大伙谁都没有好下场!燕子,你从左边;蝠妹,你去岸上;老獬,你到前面……等等!前面有个河汊!”


程宗扬闯进河汊,跃上岸边一条小船,挥刃斩断缆绳,用力一蹬,小船箭矢般往河中射去。


船到河心,程宗扬一脚踹破船板,沉到水下,一手托着船底,用力踩水。


一声尖锐的利啸,对岸掷来的短矛像炮弹一样穿透船舱,带出无数木屑。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空的!”


“在船底!”


“过河!”


程宗扬用力一推,小船箭矢般飞出,然后不言声地潜到水底,摸着河底的石头,转身往另一条河道游去。


不多时,室火猪等人追上半沉的小船,船下已经人迹全无。


“追!绝不能让他逃掉!”


室火猪喝道:“分开找!”……


程宗扬伏在河底逆流而上,他头颈青筋直露,胸口像要炸开一样,一直憋到眼冒金星,才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游到水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入目的情形使他一阵叫苦,自己拚命游了这么久,结果一回头还能看见河汊——这爬的就是不如游的快啊。


程宗扬一口气换完,立刻又潜到水底。所幸云丹琉在昏迷中还本能的知道换气——就算她不换气,估计也比自己强得多。


一只手扶着云丹琉,一只手去摸石头,这样的速度实在慢了些,程宗扬索性解开那只蔡敬仲仿造的腰包,把云丹琉绑到自己背上,腾出双手,继续攀着石头往上游爬。


连续三次换气之后,程宗扬终于被人盯上,他刚露出水面,头顶便响起凌厉的风声,女土蝠就像乌云一样飞来。程宗扬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身后水声微响,女土蝠紧追着入水,一边甩出一柄飞刀。


飞刀在水中慢了许多,程宗扬转过身,先一个千斤坠稳住身形,然后用匕首拨开飞刀,顺势往她胸口刺去。


水下交手,两人受到河水阻力的影响,动作都比平常慢了几拍。相比之下,程宗扬人在上游,还占了些许上风。只不过自己一直在水下潜行,女土蝠却是以逸待劳,交手不过数招,程宗扬肺中的氧气已经耗尽,挣扎着往岸边退去。


两人一前一后钻出水面,程宗扬匕首一挥,周围丈许的芦苇被齐齐斩断,无数枝叶迎风飞舞。女土蝠左袖飞出一条丈许长的黑绳,缠住程宗扬握着匕首的手腕,接着亮出右手一柄短剑,往他胸腹扎去。


绳索勒进手腕,带来刀割般的痛楚,程宗扬右手被困,因为是右衽,左手不好伸入怀中,索性抓住衣襟一撕,抓出一只拳头大的铁罐。


这是程宗扬带的第三只手雷,也是最后一只,他对女土蝠刺来的短剑不理不顾,几乎是硬塞一样把铁罐扔到女土蝠怀里,大喝道:“爆!”


女土蝠身形疾退,但她手中的绳索还在程宗扬腕上缠着,只退出尺许就被拽住,反而又飞了回来。那只铁罐重重撞在女土蝠胸口,接着一路滚下,“呯”的掉进淤泥中,溅起一片污水,然后……就那么没动静了。


“你娘!”


程宗扬大骂一声。要命的关头,冯大法这二把刀竟然出了岔子,弄出来一个点不响的铁罐头。


女土蝠虚惊一场,红艳的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抹嗜血的笑意,短剑直刺程宗扬胸口。


就在这时,程宗扬背后一沉,云丹琉咬紧牙关,拼尽力气一刀劈出。刀长剑短,女土蝠的短剑还没沾到程宗扬的衣服,镂刻着青龙偃月的长刀便狂斩而下,从她左肩一直劈到右肋。


女土蝠眼中充满不可思议的色彩,然后身体沿着刀痕分成两段,一上一下坠入河中。


云丹琉“哇”的一口鲜血喷在程宗扬颈中,身体软软倒下,眼看又要昏迷过去。程宗扬心头大急,龙宸来了六名杀手,即使壁水貐重伤,还有三个人。自己水性平平,再背着云丹琉,根本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追踪。


“醒醒!”


程宗扬叫道:“这条河哪里最深?”


“往上……一里……”


云丹琉说着又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使云丹琉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一片刺目的光芒立刻涌入眼帘。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圆桌上,那个该死的家伙站在旁边,一双手正在自己大腿上来回摸着,大腿根部传来刀割般的剧痛。


“滚开!”


云丹琉羞恼交加,竭力抬腿朝他胸口踢去。


“别动!”


程宗扬按住她的大腿,锋利的匕首刺进她雪白的肌肤中。


云丹琉只觉一道冰冷的剧痛刺进自己大腿中,痛得她眼前一阵发黑。


程宗扬紧盯着云丹琉腿上的伤口,云丹琉大腿根部雪白的肌肤被齐齐切开,露出一个寸许长的伤口,忽然伤口血肉一动,一条血红的虫子从她皮肉间露出头来,然后又缩了回去。


程宗扬匕首轻轻一点,那条虫子头部顿时被冻住,无法缩回。


程宗扬捏住虫子,一边慢慢往外拔,一边不停用匕首去点,直用了一炷香工夫才把虫体整个拔出。


云丹琉紧紧咬住嘴唇,那种抽筋一样的痛楚,使她痛得满身都冷汗。


已经冻硬的虫体掉在桌面上,能看到它通体血红,长近半尺,外表与人体的血肉几乎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被那柄匕首冻住,即便把她腿部剖开,也未必能找出来。


“这是什么?”


“噬血蛭。”


程宗扬指了指她的脚踝,“我看到这里有个血点,它从这里钻进去,顺着血脉往上游动。如果游到心口,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宗扬说着,用匕首尾部将那条噬血蛭捣得粉碎。


云丹琉这才注意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四面是质地古怪的墙壁,能看到门窗的痕迹,房内积着两尺多深的水,头顶隐约还有水流的声音。


云丹琉诧异地说道:“我们在水底?”


“没错。”


程宗扬道:“我搬了一堆石头才沉到底。屋里空气不多,你千万省着点用。”


“房子为什么会在水底?咦?这是……”


云丹琉抚摸着身下略带弹性的桌面。


“猜对了,这是蛋屋,跟云老哥那只一样。”


云丹琉好奇地看着周围,然后目光又落在程宗扬手上那只发光的物体上。


“手电筒,”


程宗扬警告道:“你千万别打主意,我就这一个,本来留在舞都,刚带回来的。”


云丹琉撇了撇嘴,“你这只蛋屋比三叔的大。”


程宗扬干咳了一声,“我那个……家里人多……”


云丹琉啐了一口,然后翻身坐起,喝道:“你看够了吧!”


为了找到那只噬血蛭,程宗扬不得不把她靠近腿根的亵裤割开,云丹琉一条雪白修长的美腿几乎整个裸露出来。


程宗扬指了指她另一只脚踝,“还有一只。”


“什么?”


“那只臭蝙蝠一共扔了两只噬血蛭,左边一只,右边一只,我费了半天力气才捉到一只。”


一想到自己血肉里面还钻着一条可怕的虫子,即使云丹琉也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咬了咬牙,伸手道:“把匕首给我!我自己来!”


程宗扬挑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


云丹琉恼道:“滚!”


程宗扬吹了声口哨,一边把匕首递给她,一边道:“别怪我没提醒你——那条虫子是从你的腿后面往上钻的,而且比那一条钻得更深一点。具体位置嘛,大概就是你坐的地方。”


云丹琉气得一阵眩晕,“你!”


程宗扬也有点尴尬,咳了一声,“我也没办法,只好等你醒了商量一下。按照臭蝙蝠的说法,噬血蛭最多一个时辰就会钻到心脏的位置。现在回去的话,即使运气好,没碰上那些杀手,时间也来不及了。你自己动手的话……”


程宗扬暗道,云丹琉要是能背着手给自己做手术的话,那简直能封神了。


云丹琉吸了口气,将匕首拍桌上,咬牙道:“你要敢乱碰——”


这事儿谁能说得准?程宗扬正要反唇相讥,但看到云丹琉的表情,不由心里一软,温言道:“你放心吧。”


两人眼对眼看了半晌,云丹琉忍不住道:“你看什么看?怎么还不动手?”


“你先趴下来好吧?”


云丹琉含羞带怒地趴在桌上,接着又听见他说道:“皮甲。”


“你!”


程宗扬也火了,“你不解开,我怎么做!”


云丹琉忍气解开皮甲,露出里面贴身的小衣,她刚伏下身,又猛地扭过头,“不许对任何人说!”


“我就烂在肚子里。”


“你也不许记得!”


云丹琉恶狠狠道:“一会儿马上忘掉!”


程宗扬翻了个白眼,“行吧。”


毫无诚意的回答让云丹琉涌起一股杀人的冲动,她咬了咬唇瓣,忍着气道:“快一点!”


“嗤”的一声,已经割破的亵裤被撕开半截。


“你在做什么?”


云丹琉咬牙道:“为什么不用刀?”


“顺手不行吗?”


程宗扬说着,心里却禁不住狂跳几下,云大小姐这身材不是一般的好,前凸后翘,修长圆润。灯光照射下,那件湿透的亵衣就跟没有一样,几乎能看到她臀沟内……


云丹琉一手伸到臀后,含怒掩住臀缝。


程宗扬尴尬地收回目光,一边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噬血蛭在血肉里的游动并不是没有踪迹可寻,只是痕迹十分细微,程宗扬目不转睛地盯了半炷香时间,才看到她臀部如雪的肌肤下轻微的波动。


“忍着点!”


程宗扬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刺下。刀锋划破肌肤,云丹琉雪臀猛然绷紧,白美的皮肤上溢出一丝血迹。


程宗扬抹了把冷汗,这感觉,简直像给云丫头开苞差不多……


程宗扬“啪”的给了自己一个耳光,不管自己以前跟云丫头有什么过节,现在她可是自己的晚辈!


噬血蛭与血肉融为一体,仅凭肉眼几乎看不出区别,幸好程宗扬早有把握,珊瑚铁如冰的锋刃轻轻一点,血肉中一个蠕动的物体立刻僵住。程宗扬一点一点拔出噬血蛭,小心不让柔软的蛭身断在云丹琉体内。


足足又用了一炷香工夫,程宗扬才把那条噬血蛭全部拔出。云丹琉从头到尾没有叫一声痛,只是肌肤上多了一层冷汗。


程宗扬长长松了口气,目光刚一移开,鼻血险些喷了出来。


云丹琉手指紧紧按着臀肉,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春光大泄。湿淋淋的亵衣贴在臀间,能清楚看到她下体那处秘境娇美的轮廓……


屋体忽然一晃,程宗扬立足不稳,一下跌到云丹琉身上。


“该死的小人!”


云丹琉羞愤地撑起身体,毫不犹豫地一脚把程宗扬踹开。程宗扬猝不及防,像腾云驾雾一样撞上屋顶,接着蛋屋又是一震,险些倾斜过来。程宗扬背脊在屋顶一弹,又张牙舞爪地扑下来,“篷”的一声砸在云丹琉身上,两人搂抱着滚成一团。程宗扬只觉自己左手一软,被充满弹性的臀肉包裹住,甚至还触到臀间那团令人销魂的软腻……


云丹琉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夺过程宗扬手里的匕首,就要跟他拚命。


程宗扬顾不得解释,大叫道:“外面有人!”


又一次震动传来,云丹琉停住手,这次她也意识到外面有人正在轰击蛋屋。


程宗扬知道,这只蛋屋虽然坚韧异常,但并不是坚不可摧。在太泉古阵时,潘金莲就曾经一剑将蛋屋击碎。若不是河水的阻力减缓了力道,蛋屋说不定早已碎裂。他收起腰包,扑到屋角,往床边的机括上一按,坚固的屋体变得像丝绸一样柔顺,瞬间便收入蛋壳内。


河水挤压着屋内排出的空气,发出一声爆破般的轰鸣,接着一个胖乎乎的身影被潮水带动,举掌往河底拍来。


程宗扬一手搂着云丹琉,一手举起匕首,往他掌心扎去。


室火猪粗短肥胖的手掌出奇的灵巧,电光火石间,已经改掌为指,弹在匕首侧面。


程宗扬掌心一震,匕首险些脱手飞出。两人在水中连交数招,程宗扬心下大骇,这死胖子一脸猪像,身手却极为强横,绝对是六级的修为,而且出手刁钻阴狠,单凭一双肉掌就将自己压得死死的。程宗扬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他周旋,稍有疏漏,自己只怕就要变成一具浮尸。


幸好室火猪的水性确实差点意思,比程宗扬还早一步坚持不住,不得不浮上水面换气。程宗扬抓住机会往对岸游去。刚到岸边,那死胖子就一路狗刨地追上来,而且一边游一边还发出利啸。


不多时远处先后响起两声尖啸,斗木獬和危月燕已经闻声赶来。


云丹琉身上有伤,又因为噬血蛭大损精血,此时已经无力再战。程宗扬背着她冲到岸上,忽然转身掷出一团黑糊糊的东西,叫道:“给你!”


室火猪已经登岸,见状旋风般往旁边一扑。只听“扑通”一声,那只曾经顷刻间就将虚日鼠撕成碎片的手雷,掉到河里只听了声响就没了,却是一块河边捡来的鹅卵石。


室火猪不怒反喜,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笑眯眯往前追去。


面前的芦苇不停摇晃着,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室火猪双掌一错,周围丈许的芦苇无风自燃,腾起一片火焰。


忽然,一只修长的手掌从火光中伸出,从容不迫地拍向室火猪掌心。


双掌相交,室火猪脸色大变,他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双膝不由自主地一软,直挺挺跪倒在地。接着一只衣袖洒然一甩,落在室火猪头顶。伴随着颅骨碎裂的声响,他听到一个文雅的声音:“多日不见,家主别来无恙?”


周围的芦苇烈焰滚滚,程宗扬满脸是泥,笑容却十分开心,“你个死奸臣!怎么才来?”。


第七章。


程宗扬盘膝坐在车上,闭目敛息,慢慢催动丹田的气轮。他今晚吸收的死气数量虽然不是太多,质量却是非同一般,吸收起来也颇费时辰。


车马一路北上,虽然夜色浓重,风中的寒意也重了几分,程宗扬心神却一片宁静,有种久违的安全感。


这支从宋国远来的车队并不庞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加上两辆载满货物的大车,也只有三辆车,十几匹马,人数不足十人。除了秦桧和王蕙夫妇,还有五名星月湖大营的军士,都是在临安时就跟随自己的老人。


云丹琉宁死不肯与程宗扬同乘一车,最后只好让她与王蕙同乘,另外将一辆载货的马车腾出一半,供程宗扬乘坐。


等程宗扬将最后一缕融入丹田,睁开眼睛,洛都巍峨的城墙已经遥遥在望。


他掀开车帘,只见秦会之正坐在车前,拿着一卷册页,就着车檐上的气死风灯在读。


多日不见,死奸臣倒像是又年轻了几分,颌下的长须打理得整整齐齐,气度愈显从容,看来婚后的小日子过得挺滋润。


程宗扬笑道:“好端端的,怎么还要连夜赶路?”


秦桧道:“说来也是怪事,今晚我们本来已经落宿,准备明日入城。谁知半夜飞来一群乌鸦,在客舍周围啼叫不绝,扰得人难以入眠。在下心有所动,便连夜启程。没想到正遇到家主。”


“是龙宸的人。”


程宗扬蹲在车沿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这一次竟然派出玄武七宿要我的性命。牛金牛死在四哥手里,虚日鼠是被我杀的,女土蝠死在云大小姐手里,室火猪被你捏碎脑袋。眼下还剩三个人,壁水貐重伤暂且不说,斗木獬和危月燕这会儿多半正跟着咱们。”


秦桧眼中寒光微微一闪,“斩草自当除根。”


程宗扬叹道:“我要知道根子在哪儿就好了——五万金铢啊,我一想起来心里都滴血。”


“既然知道是龙宸做的手脚,总能想个法子讨回来。”


“问题是这笔钱急等着用,要回来只怕也迟了。”


程宗扬叹了口气,打起精神道:“汉国的情形你了解吗?”


秦桧扬了扬手中的册页,“路过舞都时,陈乔给了我一些整理过的讯息。”


“近来的事情我让冯大法整理给你。”


程宗扬道:“汉国的情形就一个字:乱!乱得我脑袋都是蒙的。这几天你不用露面,先帮我把事情理顺。”


这种事情秦桧当仁不让,拱手道:“家主放心。”


程宗扬往后面车上看了看,“这一路辛苦嫂夫人了。”


秦桧笑道:“无妨。有道是读万卷书,行千里路。能到汉国一行,也是拙荆的夙愿。”


王蕙不比他们身具修为,一路上跋涉颠簸,再加上秦桧急于赶路,日夜兼程而行,此时早已睡去。


程宗扬低声笑道:“有了吗?”


秦桧略微一怔,然后失笑着连连摇头,“哪里这么早?”


“瞧瞧人家吴大刀,奸臣兄,你不会是不行吧?”


秦桧诚恳地道:“属下只有一妻,怎比得上家主身边侍妾如云?”


程宗扬顿时哑住。自己身边的侍妾连一个下蛋的都没有,实在是没资格拿这事去打趣别人。


秦桧见好就收,转过话题道:“属下在舞都听闻前些天朝廷命宁太守回京,消息传开,城中豪强无不额手称庆,谁知宁太守半月间连破六家豪强。又调动郡兵,将郡中亡命徒一网打尽。”


说着他抚掌道:“好一番霹雳手段!”


程宗扬道:“汉国的官员确实够狠,有股豪气。像宋国那些官,都是科举考出来的,一个个都软绵绵的。”


秦桧笑道:“非为科举。汉国地方官员的权势可比宋国强出数倍。在汉国,太守都手握虎符,有权调动郡兵,一个县令便有百里侯之称,钱粮、司法、军备都握在县令手里。宋国官制却大不相同,别说县令,就是朝廷重臣,也没有调兵之权。”


程宗扬琢磨了一下,“说的也是。临安那边怎么样?”


“一切都好。”


秦桧道:“小侯爷已经回到江州,前些天在收购精铁,听说准备建一条轨道,连接码头和城中的仓库。祁远在建康,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不仅织坊的霓龙丝衣供不应求,更和金谷石家联手,占下了建康一半的珠宝生意。吴战威负责商会的监察,前些天刚在荆溪的昭南分号抓了几个中饱私囊的蠹虫,因为是从筠州招的当地人,都交给地方官处置。”


“粮价和铜价呢?”


“云氏铜山采尽的消息已经传到临安,如今铜价大涨,使得市面上的粮价降了一成。临行前我与户部的蔡侍郎一同出面,告知城中商会,敝行发行的纸钞绝不折价,仍按铜铢的市值缴纳赋税。有官府作保,兑出的纸钞倒是略有增长。俞子元和周逢正在和城中的粮行商谈,准备按照未降之前的价格,用纸钞购买一批粮食,如果顺利的话,此时粮食应该已经入库……”


程宗扬仔细听完,终于放下心来。只要商会根本不失,自己在汉国就能放开手脚去做了。


车队一路走得极慢,程宗扬一直暗中戒备,看斗木獬和危月燕是不是还敢追来。结果龙宸的人动静全无,反而半路上遇到了吴三桂一行人。


云府派去传话的人赶到客栈,只遇上留守的延香。白天程宗扬送云如瑶回上清观,把敖润留在那边。冯源趁着无事,去鹏翼社找匡仲玉请教道术,延香对主人家的事不甚了了,虽然知道事情紧急,却也无计可施。好不容易等惊理从襄城君府回来,才匆忙去鹏翼社报信。等吴三桂和蒋安世闻讯出发,已经时过境迁。


秦吴两人相见,又是一番惊喜。眼看着这对左膀右臂终于凑到一起,程宗扬也觉得有了底气。此时已经天色大亮,这么一行人进城未免张扬,因此程宗扬让秦桧等人分路去了客栈,自己只带着吴三桂和云丹琉所乘的马车入城。


车队顺利渡过洛水,由津门进入洛都。云苍峰早已闻讯,亲自带人到城边等候,见到云丹琉安然归来才松了口气,但神情间丝毫不见轻松。


“人平安就好,其他事回去再说。”


昨晚一场血战,龙宸固然伤亡惨重,但云氏更是吃了大亏,不仅丢了五万金铢,还战死大批好手。云氏在汉国暗中经营多年,这次遇袭使得实力大损。好在云苍峰平日看着沧桑,事到临头却毫无颓唐之色,行事反而更加果决。


一路回到住处,云苍峰领着程宗扬从后门进入院中,一边道:“朝会已经开始。徐常侍所言无差,朝廷已然草诏,由大司马吕冀领尚书事。”


程宗扬苦笑道:“徐公公还在西邸等消息,事已至此,我还是去一趟吧。”


“暂且稍等。”


云苍峰道:“还有一线机会。”


“等朝会结束,吕冀就正式接管尚书台,现在最多还有两个时辰。”


程宗扬道:“即使现在就凑够八万金铢,运到西邸只怕也来不及了。”


云苍峰道:“我已经派人求见徐常侍,以一千金铢的代价拜托他一件事。”


“什么事?”


云苍峰道:“请徐常侍说服天子,朝廷为示隆重,并不当廷下诏,而是朝会之后,由宫中派出使者,赴襄邑侯府传诏。”


朝会之后再派使者传诏,这样一来一去,已是午后。吕冀最早也要到明天才好去尚书台理事。程宗扬想了想,“那最多也只有十二……十一个时辰,还差五万金铢,来得及吗?”


“我们云家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个机会。”


云苍峰道:“即便一线机会也不能放过,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失!”


云苍峰停下脚步,整了整衣冠,仔细将腰间的玉佩结紧,然后推开门。


眼前是云宅会客的主堂,两人从后门入内,隔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堂中坐满宾客。


云苍峰示意他留在屏风后,然后走入堂中。他矜持地拱了拱手,“云某见过诸位好友。大清早就把各位请来,还请恕罪。”


座中有人笑道:“云三爷的名声在下可是久仰了,难得今日召见,我说什么也得见见三爷真容。”


座中恭维声不绝于耳,但最前面几位默不作声,反而微微抬起下巴,流露出几分傲态。


程宗扬目光在他们衣履上一扫,便认出他们的身份——这些都是城中权贵的管家执事,虽然是奴仆身份,但都是主人家里掌管实权的心腹,自觉比在座的商人还要高出一头,颇有几分自矜。


时间紧急,云苍峰也不寒暄,直接道:“诸位都不是外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日请各位来,是敝号需要一笔资金周转,还请各位多多帮忙。”


有人道:“云三爷,你叫了我们这么多人来,要用的只怕不是个小数吧?”


“不瞒各位,今次敝号需要周转的资金,当在十万金铢。”


此言一出,座中顿时哗然。过了片刻,才有人道:“云三爷也知道,我们汉国不比晴州,遍地都是钱庄。十万金铢现款,只怕没几家能拿得出来。”


前面一名管家模样的宾客道:“十万金铢大伙分摊,倒也不多。只不过云三爷,我听说你刚借了笔钱,把洛都城里的店铺、产业都质押得一干二净。再借款可怎么说呢?”


云苍峰微笑道:“云家虽然比不上各位豪富,倒也不缺钱。只是一时周转不济,最多一个月,便当奉还。”


另有人道:“云三爷的意思是不用质押,净借十万金铢?”


云苍峰道:“用的是我云氏的信誉。”


前面几人大摇其头,其中一个侧身凭在几上,神情倨傲地说道:“云家的信誉么,若是以前便也罢了。但近来市面颇有些传言,说府上的铜山早已挖空。云三爷这时候借款,时机可不大好。”


有人玩笑道:“三爷用钱,不会是为了购铜吧?”


云苍峰道:“购铜是小事,不瞒各位,确实有桩生意,急等用钱。日后回报极重。”


一名穿着锦袍珠履的豪奴哂道:“不就是首阳山的铜矿吗?”


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喧哗,纷纷交头接耳。程宗扬目光微闪,认出那人是吕冀门下的监奴秦宫。他坐在前排最中间的位子,周围人多少都让他几分。


秦宫道:“三爷,你也别吃惊,这种事哪里能瞒得过我们?我瞧云三爷这事挺急,也罢,咱们也不绕什么花的,直说罢:首阳山能不能出铜还在两可之间,咱们几个虽然管着钱物进出,可那都是主人家的,谁拿着钱也不能丢水里听响,就图个乐子。一句话:没有质押,此事免谈。”


云苍峰也不动怒,“依兄台之见,想要什么质押?”


旁边有人道:“除了洛都,云家在各郡还有不少生意。加上首阳山的铜矿,我看也抵得过了。”


云苍峰道:“有何不可!”


“利息如何算?”


“按规矩,年息三成,一月为期。”


在座众人纷纷摆手,“那是平常的利息,这件事风险太大,用平常的利息可不成。”


“按市面上的行情,便是有实物质押,也是九出十三归。”


九出十三归是质库的利息,以实物抵押借款十万,质库实付九万,以十万计息,每月一成的利息,三个月后还款十三万。这已经是市面上少见的高息,可还有人不满足,说道:“若是一个月付三成的息,我便赌上这一铺!”


众人纷纷狮子大开口,要从云氏身上撕下一块肥肉来。云苍峰面不改色,无论他们叫出什么价,都一口应诺,要求只有一条:一个时辰内送来现款。


这时有人说道:“云家在各郡的产业咱家一时也算不清楚,首阳山的铜矿更是难说。万一是空的,大伙就赔大了。”


堂中的喧哗声平息下来,众人都看着那个穿着珠履的豪奴少年。


“以秦监的意思,该当如何?”


秦宫道:“依我看,除了这些,还得有几样靠得住的质押,免得出了什么岔子,大伙血本无归。”


在座的都是场面人,这话已经有些过了,云苍峰拱手道:“还请直言。”


秦宫微笑道:“听说大小姐也在洛都?若是大小姐肯移步,这十万金铢我们襄邑府便拿两万出来。”


众人神情各异,襄邑侯府果然凶狠,居然要人质。云家这位小姐若是进了侯府,哪里还能出来?


那名戴着铜环的大汉本来守在门口,听到这话顿时慌了手脚。他一口气跑到云丹琉的住处,扑进房便带着哭腔叫道:“不好了!大小姐!不好了!三爷要把你卖了!”


云丹琉正在运功疗伤,闻言险些真气行岔,“胡说些什么!”


大堂内云苍峰只微笑着拱拱手,没有再理会秦宫。旁边一名商人岔开话题,打了几句圆场,把这事抹过去。


众家商会和高门豪奴联手,最终开出价码:云家以汉国各郡产业以及首阳山铜矿为抵押,借款十万金铢,实付五万,利息每日一分,逐日计息,限期一月还清。


云苍峰当场应诺。等众人满意的离开,程宗扬才发现这场交易总共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借款的条件不可谓苛刻,云家拿到手的只有五万金铢,却每天都要偿还一千金铢的利息。一个月后仅利息就高达三万,如果逾期无法偿还,云家在汉国所有的产业都将被众人瓜分。但相比于这五万金铢能办的事情来说,这些利息也不算什么了。


那些商家虽然咬得凶,出钱却不含糊。半个时辰之后,第一笔金铢运到。云苍峰早已从本家所属各处铺面调来朝奉,当场清点放入特制的木箱中。同时将云家在诸郡的产业分列出来,根据运来的金铢多少,在借条上填入两倍的金额,列明利息和质押的产业,最后由云苍峰画押,按上手印。


一个时辰后,最后一笔钱铢运到。朝会还没有结束,云家已经凑够所有八万金铢,分别装在十六只用铁框加固过的木箱中,用四辆马车运往西邸。


徐璜早已在西邸望眼欲穿,得知款项已经凑齐,不禁大喜。马车没有在西邸停留,直接就驶往少府。五鹿充宗连朝会都没有参加,一大早便在官署等候。车马抵达之后,立刻有人将金铢全部挪入少府专用的大匮之中,贴上封条。


随着金铢陆续入库,已经盖过印玺的诏书一封封送往尚书台:诏布衣公孙弘为博士、金马门待诏;诏朱买臣为主爵都尉、散骑常侍;擢升刀笔吏尹齐为舞都太守,秩二千石;刀笔吏杨仆为太守别驾;诏布衣云七滨为本郡功曹;诏布衣陈乔为从事…………


拜云秀峰为关内侯,本郡大司农丞,主管太仓、均输、平准、都内、籍田诸事;封云如瑶为舞阳县君…………


诏儒门秦会之为兰台典校……


林林总总数十人顷刻得官,忙得尚书台人仰马翻。程宗扬和云苍峰连饭都没有吃,一直在西邸、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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