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水到渠成
悠悠乐声回荡在树林中, 林殊十分确信顾渊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可顾渊并未转头。
林殊远远地看着顾渊。
他坐在树枝之上, 树影婆娑，光氤氲透在他的脸上, 林殊只能看见他的侧脸，顾渊吹奏的不是乐器，是一片树叶。
林殊看了许久，顾渊也未停下吹奏的动作。
林殊顿时了然，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顾渊在妥协，而这次, 顾渊止步了。
林殊一直很清楚一件事情，一个人要有人宠，才会任性, 才会有底气，被宠爱的人才能有恃无恐。
想到这, 林殊笑了笑, 还是往前走了。
林殊才刚迈出步子, 乐声就停了。
林殊抬头看去，顾渊没有任何动作，也没说话, 虽然心中疑惑，可林殊还是往前了。
“停下吧。”顾渊突然开口说道。
林殊不由得停下了脚步，心突然跳得分外分明, 她迟疑地开口：“怎么了？”
顾渊只抬头看了看被树影遮挡的天迹，“你想清楚了？”
林殊沉默了一瞬，“想清楚了。”
顾渊却眉眼一弯，突然笑出了声。
分明是笑声，林殊却从中听出了苦涩。
顾渊止住了笑，起身站在枝桠上，“我知道，你是个很冷漠的人，每一个人对你的一点点帮助，你都记在心中一一还回去。你不想与任何人有牵扯，只有甜甜是例外，大约因为他不是人类。”
顾渊说着突然转身看向林殊，光线照在了顾渊的背上，他的脸沉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我……”顾渊迟疑了，“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师妹，所以我送你礼物，实际是为了监视于你。这也是我元婴初成便找上岁染的原因，因为我一直清楚你的一举一动。”
林殊沉默了，虽然这些事情她心中早已明白，此刻顾渊选择坦白，绝不是因为什么坦诚相对，“这些事情，我虽然没说，但隐约也猜到了。”
顾渊却突然笑了，“殊儿，你知道么？”
“什么？”林殊垂眼回答。
“有时候，你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好，会让人心生绝望。”顾渊手抚上树皮，手下的树皮十分粗糙，与掌心相触之时，会有阻碍感，“对你来说，我与任何人没有差别，虽是朋友，可假若此刻，我与一个路人同时遇难，让你选择，你仍然会犹豫，犹豫该去帮助谁，即便那只是一个陌生人。”
林殊只觉心更沉了，顾渊对她的了解是真的透彻，可林殊总觉得顾渊说的不对，“不，不完全是这样。”
“可有一部分的确如此，不是吗？”顾渊又笑了，一声轻笑，“你知道绝望吗？自出生以来，我从未想过有一日，我竟然会有绝望这种情绪。”
“等一下！”林殊打断了顾渊，“有件事我必须解释，我只是不善于表达感情，并非无情。”
林殊上前几步，直走到顾渊所在的树下，这棵树很是高大，林殊仰头看顾渊，因树木几近笔直，林殊站得又近，仰头仰得十分费劲，“我虽未言明，可一直以来对你百般信任，我以为你会懂的。”
顾渊没说话。
一直仰头，有些累，林殊活动了几下脖子，“我……我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你说的冷漠我承认，我只是害怕被拒绝而已。”说到这林殊低头看了看地，“拒绝，这两个字没体会过的人，大约是不会懂的。”
林殊想着孤儿院，扭头看了一眼旁边，将涌上来的酸涩情绪尽皆压下，“我没拒绝你，一直都没有。我只是……想保护自己，才没开口，是我自私了。”
林殊低头扯了扯嘴角，“其实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看书的那会，最喜欢的人就是你……和水雁师姐。”
林殊不知为何自己竟然加上了水雁师姐，大约是担忧被拒绝之后太过尴尬吧。
林殊本来还有许多话想说，不知为何，说到这一句之后，所有话都止住了，“我想说的，大概便是如此了吧。”
见顾渊没有任何反应，林殊突然没了抬头去看的勇气，只扯了扯嘴角，牵强地笑了笑，然后说道：“多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日后我定然会报答你的。”
林殊说完感觉双眼有些酸涩，热泪上涌，鼻子似乎突然吸入潮湿之气似的，突然就有被堵住的感觉。她高估自己了，原以为可以坦诚自己将一切说完的，可最后还是没有。
林殊努力笑得很开心，一步一步走的沉重而坚决，为舒缓情绪，她不由得闭上了眼。
再睁眼的瞬间，已然湿润的双眸除了略有些水润再无任何痕迹，她脚步一顿，耳边并没有任何的挽留之声，林殊深吸一口气，嘴角又恢复了平日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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