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皇都照临
他们离开了这间客栈，之后又闻讯了几间，竟无一例外全都已经客满，就连一间房也空不出来。
最后有一位好心的掌柜位他们指了条明路，让他们去城郊碰碰运气，找一找有没有还未出租出去的别院。
他们又花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才沿着街边一路绿树，自照临城那条冗长而宽阔的朱雀大街穿过，见到了最后那位掌柜为他们所指的别院。
这条巷子名为连枝巷，一排排清冷的黑瓦建筑顺着矮旧的石墙一字排开，墙角布满湿润的青苔，层层叠叠的爬山虎不知从何处延伸出来，爬了一墙满是，其中或点缀着几朵不知名的红花，昨夜盛在瓦片中的雨水滴落在石臼当中，叮咚作响。
有几户院门口晒着衣物被褥，显然是有人居住，唯有他们面前的这一间格外的残旧破落，这么远远地便能看见屋檐下缀满雨露的蜘蛛网。
这家别院的主人是个形同枯槁的老头，他大约五十多岁，眯缝着那双细的几乎被皱纹挤兑不见的眼睛，拄着拐杖问段清宁要价三百两。
住一个月客栈也不过二三十两，老人的狮子大开口把段清宁吓了一跳，但现下放眼整个照临城的客栈也找不出一间空房，他们似乎别无选择。
“就这里吧。”
殷玦一句话打消了段清宁继续讨价还价的念头。
老头嘿嘿笑着奉承殷玦识货，丝毫不去掩饰满脸的贪婪之色。
殷玦对段清宁勾了勾手指，示意他打开钱袋。
他用两指从钱袋中夹出几张银票，轻笑道：“您可看仔细了，上面云州府衙的印记可做不得假，在各大钱庄票号都能兑换现银。”
老头连声点头，嘿嘿笑着将契约放在桌上签了，交到了殷玦手里。
做完这些，他有些讨好地道：“有事您可以来找我，若是住得再久一些，我给您算的便宜些。”他说罢，立刻将银票揣进了怀里。
殷玦点点头，老头从怀里摸出把钥匙在桌上一丢，冲两人拱了拱手，便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
这间屋子说是别院，其实不过是那老头名下的一间普通民居罢了。
别院很小，除了空旷的院子之外就只有三间房，其中一间还是厨房，灶台边上堆满了潮湿的干草与柴火。
殷玦用除尘咒略微清扫了一下满是灰尘的房间，房里除了一张硬木板床和一张桌子什么也没有，真称得上是家徒四壁。
段清宁决定出门买些东西收拾一下房间，殷玦独自一人在家，摘了斗笠站在别院中看天。
照临的天很蓝，雨停之后便是一片晴空万里。
他站在这里向北望去，便能看见那那座皇气鼎盛的巍峨宫殿。
在那里面住着李氏皇朝最最尊贵的女人，无论朝堂之间如何暗流汹涌，它永远那么富丽堂皇地伫立在照临城北，无数人梦想能够走进那片天地，却也有人穷尽一生期望逃离那座囚笼。
上辈子的段清宁并没有赶上今年的会试，曾在皇都内居住长达一年，做出过不少轰动照临的大事，然而这辈子段清宁的命运已被改写，不知他当年的那些奇遇是否还会再上演？
命运永远是未知的，即使重来一次也一样。
殷玦紧紧盯着那座宫殿。
他目前的处境几乎是步步行走在刀尖之上，
天下人见魔修皆杀之，他若是被人在照临城内发现了身份，恐怕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这一月以来他的修为也在渐渐恢复，已至凝神巅峰，只差一步便回归化虚，若让此刻的他对上化虚境的修行者他自信也不在话下，等再有几个月的时间，他应该便能恢复分魂修为，到那时大约即使是孔玮亲临，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修仙还是修魔。
可是几日之后段清宁便会进入昊天神宗，这对他来说可以说是大大的不利，但——这同时也是一个更快恢复修为的契机。
他需要能够尽快修补紫府星海创伤的聚星丹，所以他必须想办法跟在段清宁身边混入昊天神宗。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段清宁能够成功入命。
他已经不将希望放在什么云篆上，如果段清宁还是无法悟道，他便只能亲自动手。
一个无法开脉之人，即使他的修行天赋再高，一切也皆为空谈。
忽然，天边飞来一缕灰蒙蒙的气息。
殷玦微一伸手，那道气息便顺着他的指缝滑入了他的袖中，消失无踪。
晚风顺势撩起他耳边的长发，卷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与他擦肩而过。
有人死了。
殷玦的思绪方才停留在这句话上，耳畔便听得一声惨叫：“呀！！死人啦！！！”
这声音从十数丈外传来依旧清晰可辨，殷玦不易察觉的冷笑了一声，转身进了房间。
他当然知道死者是谁。
浊气擦过掌心而留下的一点血痕已经被他擦去，那位将院子卖给他们的房东恐怕至死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希望他下辈子能投个好胎，不要再做趁火打劫丧尽天良之事。
殷玦有些悲天悯人地想。
直到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可笑，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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