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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柳青门

石屹不知何时已经出去了,我虽舍不得,咬了咬牙,到底站了起来,退后两步,斟酌着说道:“三少爷,你我毕竟男女有别,有些时候,到底得……”


说到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盯着我笑:“到底得如何?”


那几句话明明都到嘴边了,可就是卡在那里,如鲠在喉般既难以吐出来,也无法下咽。我忍受不了自己直直看着他,他也目不转睛的盯着我,遂扭过脸去。


有些委屈,亦有些不明白——难道他不是个至诚君子么?为何要这样的戏耍我,使我下不来台阶?


林琰向我伸出手,见我紧紧握着自己的双手不肯理他,莞尔一笑,说道:“白芙,礼仪规矩那么多,若要时时刻刻遵守,只怕得活活累死。人生不过数十载,你是要开开心心的过,还是委委屈屈的过?”


我反驳道:“若无规矩,不成方圆,你我俱是世宦之家出身,为何说出这样偏差的话来哄我骗我?”


林琰闻言莞尔:“白芙,你凭良心说,你真是这么想的?”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示意我:“这里没外人,你说句真心话吧,成日的端着,不累么?”


他问得那般严肃,使我不得不仔细地去追溯回想。我想起在庵里的那两年多里,早晚都是一样的,每日都是一样的,连四季也是一样的,心就像一口古井,一点波澜也无,一晃,仿佛就是半生。


那时也不觉得累,只是无趣,过一日便是一日,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


便诚恳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林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微笑:“坐下来,同我细细的说说罢!”


我从一开始就不能抵抗他的笑,如今也照样无力招架,不过片刻的犹豫,便挨着他坐了下来。


正巧酒保温了酒端上来。


连石屹,本不知他去哪儿逛了,这时候也慢慢悠悠晃荡着进来了,往对面的长条凳上坐了,只是脸色有些古怪,先是直勾勾地看了一眼林琰,又斜乜了我一眼,只是不吭声。


我踌躇着,在石屹过来之前,我已经决定将自己心里的话,一股脑都说给他听了,毕竟在我眼中,他虽不是至亲,却已是我的知己,无须提防着他。可石屹于我,到底是外人,那些好话歹话,我无法做到言之不尽。


目光游离着,落在了桌子旁边放酒的大缸上——这边与别处颇为不同,不是拿着酒壶和酒盅斯斯文文的饮酒,而是在每张桌子边都摆了个大酒坛子,里面还有支长柄的勺子,坛身雕了蟠龙祥云,很是新奇。


林琰执起那支长柄勺子,舀出一勺子酒来倒入酒盏,又将酒盏轻轻放到我的面前,笑道:“这是公坚带过来的老绍兴黄,平常难得见到的,你尝尝,喝得惯是不惯。”


我端起来,凑到鼻子前闻了闻,醇香异常,果然是难得的佳酿。


林琰为自己和石屹都舀了一盏,他的姿态很优雅,神情亦是那般的沉澹。


我知道我不该那样直愣愣地盯着他看,那般的无礼,可我实在无法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光芒透过窗棱洒在他的身上,他熠熠生辉,宛如天神。


林琰率先端起酒盏,笑:“公坚,白芙,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抿唇笑了笑,端起酒盏和他们都碰了碰,凑到唇边便急急的喝了一口。


不承想那酒性颇烈,一下子就有些被辣到了,呛得直咳嗽,连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狼狈不堪,只能伏在岸上,羞藏起我一张飞红了的脸。


一双手在我的背上轻轻拍了拍,又捋了一捋。


“你别喝得这么急,这酒挺上头的,一会儿别醉了。”先说话的却是石屹。


我把脸埋在胳膊之间,仍不愿意抬起来,只听林琰笑道:“公坚长进了,知道疼人了么?”这才知道,那双手原是石屹的。我只当他为着那酒是他带来的,如今我呛了,有些过意不去,这才来安抚安抚我,其他的,并不愿意细想。


酒过了三巡,微微有些上头了,我忽然有些飘飘然。仿佛之前的种种皆已是过往烟云,不再重要起来,连那些礼仪规矩,亦不过成了教条,没有了恪守的必要。


林琰坐在我的身边,只要我微微一侧头,就能将他看个清楚。他的脸上始终洋溢着那样温和的微笑,使我不断地想要靠近。


“崇谨,”我端起满满的酒盏送到他面前,嫣然一笑,“你喝了这杯,我就和你说说掏心窝子的话。”


他的眉心一跳。


他轻轻推开那酒盏半分,看着我,柔声说道:“白芙,你醉了。”


我知道我没有醉,我只是有些累了,为那些俗世规矩羁绊了太久,我有些疲乏了。可我不愿意把这样抱怨的话说给他听,使他也烦闷起来,便笑了笑。


执意将酒盏再次送到他的面前:“我就是想和谁说说心里话。我还……我还从没有和谁说过真心话呢!”


林琰的目中似乎有了些悲悯的神色,未及他反应,我手中的酒盏已被对面的石屹抢了过去,对着嘴,咕嘟咕嘟喝了个地翻天。他直接拿袖子擦了擦嘴角,对我说道:“我喝了,你同我讲,我听!”


我不满,刚要冲他,就见林琰默默倒满一碗酒,端起来闷头就是一碗。


他将碗往桌上一顿,笑了:“我也喝了,你说给我们两人听罢!”


那姿态极为的豪气干天,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下来,热乎乎的。但我立即就拿手帕去擦,擦得极用力,极痛。可我不要在他的面前哭,我要他看到的,记得的,都是我的笑。


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有些收不住了,我将自小生病,后又在尼姑庵里度过的一段孤独岁月,无一保留,全都倒了出来。边说,边又喝了两盏温酒。


说罢,忽然对自己过去的那十年岁月有些厌烦起来——竟是那样的无趣,那样的枯燥,就好像一盏要被耗光了蜡烛,乏味已极。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不该就这样完完全全的把那些话都说出来,也不在乎是不是丢人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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