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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谋定后动

  天地明环

龙鹰离开因如坊,朝东市和兴庆宫的方向走,不入东市,改朝北行,抵达龙首渠南岸,到了约定地点,宇文朔早来了。


宇文朔撑着小船在等他,龙鹰登船后,宇文朔递上竹笠,让他戴上。小船开出,往西走。


漫空烟雨下,宇文朔坐在船子中央,问道:“清楚时间了吗?”


在竹笠的暗影里,宇文朔的面容格外古奇魁伟。


龙鹰说出因如坊开张的良辰吉时,笑道:“什么择日择时,肯定全无作用,谁不择日择时,成功者固有之,失败的也不少,可见成败仍看运数。”


宇文朔沉吟片刻,点头道:“事实确然如此。”


接着问道:“范兄和荣士的交情是怎样来的?”


龙鹰从容答道:“是旧识,在大江一些场合见过几次面。”


宇文朔道:“荣士出身南方士族,怎会干起赌坊的生意?且是西京历来最大的赌坊,更出奇的是美女如云,这么多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从哪里来的?”


龙鹰讶道:“宇文兄也像我般曾到过坊内去?否则何知内里美女如云?”


宇文朔哑然笑道:“何用到坊内去看?坊内的姑娘如一般人的生活,总有抛头露脸的时候,出来添衣治装,购买胭脂水粉,又或品尝地道美食,惹得议论纷纷,未开业已先声夺人。”


说话时橹桨轻拨,小船于交汇处,左转进漕渠。


雨愈趋绵密,于此天气下游城,别有一番醉人滋味。


龙鹰趁机问道:“因如坊的姑娘们住在哪里?刚才在坊内不觉有供她们住宿的地方。”


宇文朔道:“因如坊在北里的位置,得天独厚,比秦淮楼更优胜,因北里靠漕渠,可用上河道的方便。坊内人员的住宅,就在北面崇仁里龙首渠北岸,荣士一口气购下十多间宅第。舟船往来,轻松便捷。”


龙鹰道:“怎可能呢?”


宇文朔淡淡道:“若经长期筹划,便非不可能,现在是转让。”


龙鹰晓得因香霸锋芒过露,令宇文朔动疑,问道:“宇文兄如何看这个人?”


宇文朔道:“早在荣士偕武三思买下翠翘楼,我便留神他,他的财力从哪里来,到现在仍是个谜。范兄又怎瞧他?”


龙鹰道:“翠翘楼背后的大老阅,与荣士当脱不了关系,至乎是同一人,小弟甚至想过荣士与大江联有一定的关系,只是没有证据。”


这番话不能不说,试问天下间,谁有这般的人力物力,先有翠翘楼,后有因如坊。


听得龙鹰这么说,宇文朔似松了一口气的微微颔首,道:“范兄的猜测,合乎情理,但如非范兄一直与大江联周旋,不容易联想到他们去。”


要取得宇文朔的绝对信任,是没可能的,但起码须令他不怀疑自己,找不到破锭。


宇文朔仰首观天,道:“这样的天气,对行刺的一方有利。”


目光落往龙鹰脸上,道:“范兄有多少成把握?”


龙鹰从容道:“不低于九成,此为最难得的机会,既可掌握陆少尹的行藏,又可藉鞭炮燃点作掩护,且一石数鸟,同时打击武三思、小弟和以韦温为首的地方势力,掀起天大风波,老田则趁机混水摸鱼。何况老田以为只举手之劳,怎想得到有我们在旁?最诱人的机会,是最危险的陷阱。”


宇文朔道:“在下并非怀疑少尹的武功,可是从田上渊力能搏杀陶过于长街的惊天手段,此人当有奇功异技,能使武功强如陶过者,亦被他杀个措手不及,当场飮恨。”


言下之意,就是陆石夫的武技是在陶过之下,纵有预防,该好不了多少。问题在陆石夫不能向护驾高手发出预警,那时人人打足精神,目光灼灼的监察四方,陷阱再非陷阱。


龙鹰淡淡道:“他懂‘血手’。”


宇文朔愕然道:“范兄意何所指?”


龙鹰道:“上次匆忙,很多事没解释清楚。”


接着实话实说,藉妲玛所知,说出田上渊的来龙去脉,以及大明尊教的“明玉”和“血手”、光明和黑暗两大绝学,并解释“血手”的特点。


最后道:“直到现在,世上恐仍未有能破‘血手’的武功,故此那晚小弟只能坐看田上渊脱身逃掉,亦不可能困得住他。所以今次我们只将目标定在为妲玛夫人取回本属她教派之物,玉成她的心愿。”


宇文朔道:“就这么一个理由?代价可能非常高昂。”


龙鹰心忖“山人自有妙计”,只恨没法说出来,避重就轻的道:“是值得的。据妲玛夫人透露,五采石对修炼其教‘明玉’或‘血手’,有神奇效用,且可治愈任何严重内伤。田上渊得五采石随身,等若成了没人杀得死的恶魔,如虎添翼。夺去他的五采石,与取了他半条人命无异,对他是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故此,即使他猜到是小弟干的,我仍认为是值得的。当然,小弟不会以本来面目去对付他。”


宇文朔道:“在下做好本份,只要少尹抵得住他全力一击,我可保证没第二个机会。不过,在下须声明在先,如田上渊伤上加伤下,大失水平,我将毫不留情趁机取他的狗命。”


龙鹰点头道:“能杀他当是最理想的结果,我和太医会尽力一试。”


宇文朔沉吟道:“我们怎都要留有一手,就是当他留在城内,找他将比在城外困难。假若有人帮手,则是另一回事。”


龙鹰道:“人多易乱,势弄巧反拙,宇文兄须扮作恰巧在附近,故可及时帮忙,亦只有宇文兄单独行事,可瞒过田上渊。以老田的小心谨慎,行事前会踩清楚场子,如没有良辰吉时这一招,恐怕宇文兄仍避不过他的耳目。于小弟而言,第一个念头通常最正确,临时变阵,心中不舒服。”


又道:“他根本没想过我们在城外守候他,而他撇掉宇文兄的方法,莫如趁水闸未下前借水遁,故而目标明显。”


宇文朔道:“城外荒山野原,跟踪田上渊而不被他发觉,难度非常高。”


龙鹰心忖窍妙就在这里,不愁田上渊不选城外而拣城内,因此入彀,又是没法说出来。胡诌道:“宇文兄对小弟的跟踪之术,须有信心。”


宇文朔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话锋一转,道:“倩然世妹想见你。”


龙鹰一呆道:“见我?”


宇文朔道:“她表面的借口,是要亲自多谢你有关皇甫长雄的事。”


龙鹰道:“内里又如何?”


宇文朔道:“她想你光明正大的登门造访,不想偷偷摸摸。哈!这全是我猜的,代她说出来。”


龙鹰苦笑道:“老兄勿耍小弟了,她若想见小弟,有她的办法,对吗?”


不解道:“倩然小姐何时向宇文兄表达这个想法?是在什么情况下说?”


宇文朔答道:“大家邻居,是她来问及有关皇甫长雄获释的情况,当听到任何人亦该因而叫绝的‘亥子之交’放人,她竟然丝毫不以为异,还似认为事该如此,唯一与平常有别处,是心情挺佳的,说要亲自多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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