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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铁蹄

  窃国之君

宋翎记得自己幼年做木匠学徒时,曾经历过山火。


那时他所在的那个镇子坐落在群山脚下,镇民平时靠山吃饭,宋翎平时的活计除了烧水做饭、并被木匠打骂外,还有上山锯木头砍柴,不过山火来的前一天,他刻意惹怒木匠讨了一顿打,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木匠踹他一脚,将他用链子拴好,骂骂咧咧自己上山去了。


宋翎存着将木匠千刀万剐的心,咬牙拿出自己藏的小刀,一点一点磨木匠绑他的链子。他是木匠买来的,木匠虽待他如猪狗,却也心疼钱,为防他跑了,每每木匠出门就会拿链子把他拴住。宋翎一把小刀藏在衣服夹层里藏了个把月,每日睡觉都不敢睡实,生怕自己一个翻身就被自己揣的刀给捅死了,就这么有惊无险地过着,期间无数次忍住一刀捅死木匠的欲望,找着机会就拿小刀磨链子,日久天长,一根垂朽的铁链已然摇摇欲坠,宋翎觉得,再找到一两次机会,他就能自由了。


可逃出木匠家容易,逃出这个镇子并不容易,如果顺利逃出去了,之后要去哪儿,他心里确实没多少谱。他一面琢磨着逃出去之后该怎么办,一面抬头看一眼天色,一抬眼,就看见了天边凝固的灿烂红霞。


火龙冒着黑烟,从苍翠山林间冲天而飞,映得半边天都是血红色,烟火翻滚下,宋翎只觉屋子里仿佛都热了起来,烤得他直冒汗,他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这不是错觉。木匠的房子正好在入山口上,离林子很近,火舌一路翻滚,吞噬着林木,越烧越旺,再过些时候就能硬生生烧到他这里!


宋翎汗流浃背,发疯似地用尽全力去砍离毁坏不远的链子,最终终于将那链子斩断时,房顶已经烧了起来,宋翎冒着烟火、拼尽全力冲出去,冲出门后几近虚脱地跪下,回头一看,只见木匠的房子已然全部罩在火焰当中,烧得一会儿,只听轰的一声,房子整个垮了下去。


那一场火烧了一天一夜,上山的木匠再也没有回来。宋翎在一片混乱中亡命似地往外跑,沿着漫长山路跑了一整天才跑出镇子,最后灰头土脸站在山巅,茫然往回望,只看见了晚霞灿烂如锦,火光猩红如血,于他而言宛如噩梦的小镇有一半都吞噬在了烈火中,被霞光一照,现出焦黑残骸。他站得极远,亦能嗅到难闻的烧焦气息,侧耳倾听,似乎还能听到风里传来的哭嚎声,一时竟有些茫然。


一场山火,就能让一个还算富足的小镇面目全非,那么,雍容漂亮的桓安,可经得起烈火炙烤?若是这熊熊焚烧的烈焰里,还有来自敌人的,夺命的箭矢呢?


然而这却不是最可怕的,有时候比敌人更加可怕的,或许是自己人。


夜深三更,桓安全城戒严。


郊外燃起的大火将半边夜空映得通红,桓安城门紧闭,城楼上守城兵们忧心忡忡望着漫天火光,一名士兵惴惴不安道:“这火也来得忒邪门了,西郊空空荡荡连房子都没几间,怎么燃起来的?”


他没等来同伴的回话,反而迎来了一名头目的训斥:“别多嘴!刚才温大人已经遣人去查了,一把火而已,坏不了什么事,你要么就睁大眼睛盯仔细点,要么就给我滚去城内巡逻!我这儿不要多嘴多舌的人。”


士兵噤若寒蝉,一句话不敢说。他在寒风中努力地挺直身子,做认真巡视状,眼睛却始终盯着西郊传来的火光,神情担忧。


不知是否他的错觉,火光似乎没有减弱,反而愈烧愈烈。


过了一阵,一队兵马从火光燃起的方向往城门打马而来,一时之间守城的士兵们都警觉起来,严阵以待。头目大喝:“来者何人?”


夜已深了,这群人的身影被身后火光一照,只看得出黑漆漆的铠甲轮廓。守城士兵刚才确实放出去过一队人马去查看火情,然而此时不看清楚,却仍不敢开城门。这队人十分听话,头目喝停,他们就真的停了,而后他们的领队行至城门下方,扬手向头目喊道:“张首领,是我。我们刚才奉温大人命令出城查看火情,现在需得回报。”


头目疑惑道:“你们奉命灭火,怎么火势越来越厉害了?”


“哎,我刚才去看了一眼,这也就是一把野火,野草烧起来了。西郊晚上没人,我令人把远处的一圈草给铲了,现在只要等着它烧,烧着烧着自然就烧干净了,也省得兄弟们费老大劲灭火不是?”那人道,“麻烦开门放我们进去,兄弟们都累了,还得找温大人回报呢。”


温大人三字一出,头目心里就是有疑惑也不能不散,他当即爽快点头:“下令,开城门!”


一声令下,桓安厚重的城门由内掀开一条缝,伴随着吱呀呀的声音,缓缓打开。头目守城已久,这开门的声音听了千八百次,这时瞅着城下火光中站着的一队人马,忽觉眼皮直跳,心里有些不踏实,这时他身后忽然有小兵匆匆来报:“报!城内传来温大人亲笔信!”


头目不敢怠慢,连忙展信,他匆忙扫了一眼信件,脸色大变,当即喝道:“快关城……”


一个门字还未说完,便惊觉胸口一麻,剧烈的痛苦之后,泛上的是浓烈的灼烧感,他茫然垂头,看见自己胸前冒出一根箭,箭杆通红,一点火星自其上坠落,正好落在他手中书信上,片刻之后,信纸也卷曲燃烧起来。


一枚火箭疾如流星,仿佛自天外而来,硬生生将他钉死在了城墙上!


头目一死,守城士兵当即六神无主,然而慌乱中亦知这是有敌入侵,当即有小兵咬着牙拼命要将开了一小半的城门推回去,守在城门外的士兵当然不肯,当即全力拼挤,混乱推搡中,一名入侵的士兵挤在最前,竟是拼了命整个人都挤进了门内。


他还来不及做什么,整个人便被齐上的刀剑戳成了个窟窿,士兵闷哼一声,拼着最后力气,扬手将手上抱着的个古怪陶罐砸到了门上。


陶罐破碎,流出些奇怪液体,洒满城门,守城军混乱之中,不及思索那是什么东西,仍是拼命将城门往回推,刚费劲气力将城门推回一条窄缝,便听见嗖的一声。


今夜第二枚火箭,破空而来,恰好贴着那窄缝穿入门内,去势愈几百步仍不衰,牢牢钉入一间酒楼檐上。


而后只听“哗”的一声,却是挤在城门前想要强关城门的守城兵发出猝不及防的惨叫,只见城门上骤然有烈火蔓延燃烧,守城兵烧伤吃痛,猝不及防后退,入侵的士兵觑准机会,疯狂推搡,“吱呀”一声,桓安城门终于完全洞开,无数潜伏的士兵从黑暗里现出身形,顺着敞开的城门鱼贯而入,开始大举厮杀。


黑夜被四处燃起的火光映得亮如白昼,空中传来铁锈与血的气味,哀鸣、呐喊与惨叫终于在这座歌舞升平的城市上空响起,而后远远地传了出去。


“烨鬼来了!烨鬼来了!”


城门不远,一人缓缓放下手上的弓,看向身边的人,“此番多谢。”


从他们身后冲进去的士兵个个红瞳,宛如一堆嗜血的野狼,持弓的人却是黑眸,黑衣蒙面,武人打扮,身材笔挺,漠然看着被他一箭引燃的城门,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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