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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宦官相公

李成忱阖目微叹了一口气, 略略低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 声音沙哑低沉:“你帮我去倒杯水。”


“好。”琯夷含糊应了一声, 扶他坐到床榻上,转身走到桌案旁倒了一杯温茶, 手指不觉微微颤抖, 脸颊发热, 心如鹿撞。


“喵”初雪吃完小盘中的鱼干饶有兴趣的用爪子拨弄着幔帐上的穗头,难言的气氛缓和不少。


她把水递给他看着他喝下, 不知道怎么回事如今自己越来越不能单独与他待在一起, 好像心里揣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唯恐被他发现, 随意扯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那个……太子殿下的烧退了,红疹也消了。”


“嗯。”


接茶杯时手指不期然碰触到他的指尖, 冰冰凉凉, 指节蜷缩把茶盏放在了小几上,他以手扶额躺在床上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 琯夷绞了冷帕子欲去帮他擦拭一下额头却被他拂手制止:“不用了。”


怎么奇奇怪怪的?明明体温灼热,指尖却冰的吓人,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应该不会发炎起烧啊,难道是……


她不由分说撩开他的衣袖, 烛台离得较远, 昏暗不清,她俯身仔细看了看手臂上并没有红斑也没有红疹,扯了扯他的衣领, 脖颈脸颊上也没有,幸好不是天花,她暗暗舒了一口气,抬眸正对上他的薄唇方意识到自己现在的举动有多无耻!她……她这是在明目张胆的非礼公公啊!


“我……我……我……”


她结结巴巴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李成忱的眼睛漆黑的宛若化不开的浓墨,眸光却不若往常清明含着浅浅柔情,勾了勾眼角。


天哪!这……这……琯夷咽了一口唾沫,公公你若再对我笑,我怕我会忍不住把你衣服脱了,想想自己真的有点禽兽不如,乘人之危,唐突美人懂不懂啊!


初雪在床角玩得兴起,长长的穗头不慎缠住了雪白的爪子,它喵喵叫了两声用力一扯,松松散散的穗头竟然被它直接扯了下来,靛青幔帐失去束缚直接垂落了下来。


琯夷讶异的望着垂落的幔帐,身子前倾手间一滑,整个人软软扑在了他的怀中,粉色的唇瓣擦过他的嘴角,凉凉的。


清淡的药香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她埋在他的颈窝处大气都不敢喘,她刚刚亲……亲了他?脑子里有个声音明明白白的告诉自己,刚刚那个只是意外,你现在应该赶紧起来,向公公解释清楚,但身体无端却有些贪恋他怀中的温暖,她甚至想干脆现在装死晕过去算了。


李成忱微微侧目黑眸之中暗潮涌动,怔怔然望着她,琯夷黑白分明的眼睛亦无措的看着他,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轻颤的薄唇在她呆愣的目光中吻上了她的唇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她心头一荡。


他发丝尽数垂落,含情脉脉的眸子蛊惑着清明如常的理智,清俊温雅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让她蓦然生出受宠若惊的错觉,此生何德何能得他青睐,他俩本应该是毫无交集的人不是吗?


冰凉的唇瓣试探的轻啄了几下,琯夷长睫轻轻颤了颤,不知如何反应,他shǔn xī 着她的唇仔细耐心的用舌撬开她的齿关,诱使她与他唇濡交融。


急促的吻让她喘不过气,他稍稍退出哺入几口空气,鼻尖碰触着她的鼻尖,眼睛中酝酿着复杂莫名的情绪。


她脑中一片混沌,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他支撑起身子半揽她入怀,冰凉温润的唇印在她的眉心上,沿着眉毛、鼻尖、脸颊吻至嘴角,贴着唇瓣上亲吻了几下:“闭上眼睛。”


“我……我不能呼吸了……”


头顶上方传来一声轻笑:“傻气。”


薄唇相贴辗转摩挲,舌尖轻轻舔舐了一下她的嘴唇,柔软,细腻,带着微微的凉意,空气中酝酿着浅淡的桃花旖旎之色,琯夷身体酥软感觉公公大抵是烧糊涂了,反正便宜都占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多占一点。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并不曾如何用力,仅仅是唇与唇的触碰,她微张樱唇,主动伸手搂住他的脖颈,配合的shǔn xī 了一下他的唇瓣。


一点一点地厮磨着,好像要磨尽一切的温软与缠绵,交错不均的呼吸,传递着彼此的温热,已经分不清楚是他的还是她的,隐隐有一种自心底油然而生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他稍稍离开她的唇,琯夷脸颊发烫,嘴唇鲜艳湿润,大口喘息,目不能视物,思维尽数化成一团浆糊。


微微低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垂,酥麻到心尖让她混沌不明:“琯儿……”


她从不知自己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是如此好听,一时之间颇有些意乱情迷,他为何会吻她?


未待她细想清楚他呼吸急促再一次低下头,唇才一触碰,缠绵碾磨,多了一丝侵略的意味。


舌尖曼斯条理地舔吮她的唇瓣,撬开她的齿,柔软的舌勾着她的舌尖,唇濡相接,细碎的低吟从口中溢出,嘴唇开始微微发麻,可是却本能地渴求着更多,这种亲昵的缠绵简直让人舍不得推开,欲罢不能。


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缓缓向下停在她的腰腹处,燃起一簇簇火苗,循到衣带手间动作一滞硬生生止住了动作,骨节分明的指缓慢的摩挲她的腕侧揽着她入怀,平复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你让我抱一会,一会就好……”


琯夷依偎在他的怀中,双手迟疑的环住了他的腰,隐约感觉公公今晚有些不正常,她曾在青楼待过一段时间,对于催情什么的手段屡见不鲜,离得近了隐隐嗅到淡淡的茶花馨香,心下黯然,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对别人也做过这种事情吗?


他喜欢她吗?他会让她陪在他的身边吗?如此相拥而眠终此一生她竟是感觉太过奢望,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慢慢褪去,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不管了,反正是他揽她入怀的,她就躺在他怀中睡了。


次日清晨,琯夷循着温暖舒服的往他身上蹭了蹭,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劲,睁开眼睛正对上他清冷的黑眸:“公公,早。”


尴尬的松开了搭在他身上的手,攥着被角往里挪了挪,李成忱揉了揉被她枕的发酸的胳膊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琯夷目光躲闪,耳垂通红,还真有点不好意思,那个词怎么说来着,兴师问罪,反正亲都亲了,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公公你还记得昨晚吗?”


他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看着她略显凌乱的袄裙:“怎么了?”


琯夷咬着下唇,泫然欲泣:“你忘记对我做过什么了?”


“我……”


糟糕,他若说他不知道,不清楚,又没有证人,她该怎么办?确确实实除了亲吻,他也没对她做什么,而且最最重要是她先没头没脑的亲的他,归根究底辩论起来……她掰着指头算了算完全没有获胜的可能。


略微起身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薄唇,李成忱伸出手指摸了摸嘴唇淡然无波的看着她,被他盯得有几分心虚,不对,她心虚什么啊,是他那样那样亲的她!是她吃亏!是他搂着她睡觉的!


“现在想起来了吗?”想不起来她还亲,谁怕谁呀!


大滴大滴的眼泪滴在了他的手背上,他平静的目光略微有些慌乱,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别哭了,是我不好,冒犯了你。”


文人说话就是文绉绉的,一句冒犯就一笔带过了?她捉住他的手蹭了蹭脸颊的眼泪抽泣道:“你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只有我未来相公才可以亲我抱我的,可你昨晚不仅亲了还搂着我陪你睡了一夜,你……你还不承认!”


“我……”


“亲都亲了,抱都抱了,证据确凿,你不能抵赖。”


“我知道。”


琯夷忽然扑入他怀中,撞得他身形不稳伸手半搂住了她:“公公,我并未怪你,在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就是公公,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


我想陪在你身边,我保证不吵不闹,安安静静读书习字,我什么都会做,我可以一辈子伺候你,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好不好?”


良久并未听到回话,他亦没有伸手把她推开,她努力眨着眼睛试图让自己的眼泪更多一点显得更可怜一点,反正不同意她就死缠烂打直至他同意为止。


“好。”


“啊?”


“可以松开了?”琯夷瞬时止住了眼泪,眼角犹带着未干的泪珠,眉眼弯弯的望着他,他郑重其事的补上了一句,“在宫中除非太监与宫女结为对食,不然不可同住。”


怪不得宫中所有人都说她与公公结成了对食,奈何她身为当事人竟然一无所知,埋在他怀中忍不住偷笑,让她起来就起来啊,难得她有贼心又有贼胆一回,哪能就此不了了之。


“你昨晚去庆华宫了?”


“嗯。”


“她……她对你用……”


“她是主子,我是奴才,仅此而已,并无其他。”他低头看着在她怀里蹭来蹭去的她无奈道,“可以起来了?”


她不情不愿的用额头抵着他的胸膛,想到他的伤势未愈方磨磨蹭蹭的起身坐在一旁,笼了笼衣襟不经意看到肩胛处的青紫印痕,昨晚缠绵旖旎的记忆瞬间回炉,悄悄把头埋在棉被中,后知后觉的想刚刚她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李成忱面上不动声色,耳垂通红,披衣下榻,小松子轻轻叩了几声门,端着温水走了进来,看到床榻下的一双绣花鞋还有床上鼓鼓的一团,故意轻咳了两声:“公公,宸元殿那边……”


“太子殿下怎么了?”琯夷听到宸元殿三个字豁然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却被一件白色单袍兜头罩住,声音淡淡:“宸元殿解禁了,太子殿下没事了。”


“我去端早餐。”小松子识趣的退了出去。


她羞怯的放下幔帐换了衣裙,沓着绣花鞋挽好发髻:“公公,太子殿下昨晚抱着你写得苏奚集序睡着的,那些字写得真好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不可以教给我?”


“背熟方可。”


那么那么长,她什么时候可以背出来啊!拨弄了几下腮边的耳坠,瞥到小几上还有两串糖葫芦,眼睛一亮,正欲去拿手背被他用银簪打了一下:“吃完早餐再吃。”


“我想吃。”


“只能吃一个。”


她喜滋滋的拿起糖葫芦咬了一口,酸甜可口,含糊不清道:“为什么没有胡呢?”


他没有说话从她手中抽走了糖葫芦,琯夷抓着他的手就势又咬了一颗:“再吃一个。”


用完早餐二人一同去了宸元殿,萧珞背着小手站在殿门外的汉白玉石阶上朗声背诵着诗文,红梅树下青衣玉冠,分外讨喜,琯夷蹲下身子摸了摸他冰冷的小手:“二皇子,你怎么不进去?”


侍立在旁的宫女回道:“二皇子说要背完书才能进去。”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认真看着她一本正经道:“我答应过哥哥要背熟。”


“现在背完了吗?”


他认真想了想:“还有一篇谏疏。”


琯夷顿感十分汗颜,看看人家四岁的小娃娃比她认真多了,她一句诗整整背了两天才勉强记住,而且打乱顺序她就凌乱了。


萧璟今日穿了一件朱红箭袖蟒袍,紫金冠束发,倚着门框环臂对着萧珞扬了扬眉:“弟弟真厉害。”


“哥哥,哥哥……”萧珞张开小手开心的飞奔了过去,牵着他的手摸了摸,昂着头道,“哥哥,好了?”


“哥哥答应过珞儿等书背熟了,哥哥的病就好了,你看是不是好了?”


他伸出双手嵌着他的腋窝把他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萧珞咯咯直笑:“还有一篇,没有背。”


“哥哥病好了不用背了。”


“不行,言而有信。”


“好,哥哥听你背。”萧璟把他放在圆凳上摸了摸他的额头,半蹲在地上听他认真的背书。


琯夷眼睛一瞬不瞬的盯在他俩身上,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若有两个这么听话懂事,聪慧好看的孩子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看着她的笑容,眸光暗了暗,垂放在身侧的手虚握成拳。


“李总管,苏奚集序你当真送给本王了?”


“太子殿下可喜欢?”


萧璟抱拳一礼偏偏对着琯夷眨了眨眼睛:“本王谢过李总管。”


李成忱看萧珞一直盯着小靴子看,俯身问道:“二皇子可是哪里不舒服?”


“沙子硌脚。”


他除下他的小靴子,倒了倒里面的沙子,耐心细致的帮他穿好,琯夷倒是第一次见他伺候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萧璟扯了扯她的袖口小声问道:“芙蓉帐暖度春宵?”


啥?她微微蹙眉,听得懂每一个字,却听不太懂整个句子,帐?幔帐?她不禁脸颊又有些泛红:“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他目光在她耳根后转了转,俊朗的眉眼笑起来似春雪初融:“琯夷姑姑,一会你会感谢本王的。”


“皇上,熹贵妃娘娘驾到。”


“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儿臣给父皇、母妃请安。”


熹贵妃一把把萧璟拥入怀中,丹凤美目当中隐有泪光涌动,几日不见她似乎比萧璟还要瘦:“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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