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20
从小树林开始，往后的领地全是属于霍林德的领地。树林之后是平原山丘，极为广阔。
在现今这个贵族只剩下爵位的时代，拥有那样一块大的领地足以可见霍林德财力雄厚。毕竟光是领地税就能逼死一大票贵族。
普利尔湖湖面上仍旧有几只白鹡鸰在梳理羽毛，还有两三只白鹭在较为浅的河岸边捕捉小鱼。大多数鸟应该归巢了。
此时，夕阳笼罩整片普利尔湖，湖泊蔚蓝，撒上一层金光，犹如仙境。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能看见普利尔湖面上栖息着许多鸟类，不过现在是深秋，再加上傍晚，没能看见更多鸟类。
普利尔湖湖面上有座石桥，石桥后面的平原和山丘，走上山丘，山丘后面是密林，密林中间就是霍林德城堡。
江陵拉着行李箱走过去，尽管她的速度不慢，但是因为穿着高跟再加上距离确实比较远，所以花费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到达霍林德城堡。
走出密林，整个宏伟壮观的中古世纪巴洛克建筑风格的城堡出现在眼前，令人眼前一亮，同时心神荡漾。
江陵深呼吸口气，走过去。
她按下古堡大门的门铃，然后对讲机响了。
老实讲，在古堡这种穿越时空的地方能看到对讲机这些现代的东西还是令江陵感到了一丝惊讶。
很快对讲机传来字正腔圆的标准伦敦口音：“您好。”
江陵：“您好。”
顿了顿，她主动说明了来意，并且告诉对方自己拥有帕蕾·夏尔的推荐信。
那个标准的伦敦口音又响起：“请您稍等。”
过了片刻，大门被打开，门里的亮光倾泻出来，照亮门口这一处昏暗。实际上从古堡前的花园到门口都装着壁灯，只是壁灯采用了暗黄色，不太明亮。
一个银白头发，戴银框眼镜，面容儒雅的管家走出来，和江陵面对面，却各自都觉熟悉。
威廉有些迟疑：“您是？”
江陵：“我叫江陵，来自中国，目前就读于伯明翰大学珠宝设计专业。帕蕾老师和我的导师是朋友，她推荐我来霍林德。”
她从自己的女士包里拿出一封信封，交给威廉。
威廉接过，却没有失礼的打开。
“请随我进来。”
江陵走进去，进入城堡的大厅。犹如进入了皇宫，大厅华美异常，底下铺着精致的波斯地毯，拱形窗户和细密的窗棱风格极为统一，巨大的壁龛和檐顶相互延伸，里面放着精美的雕像。立柱、穹顶、墙壁上都雕刻许多精美的浮雕，还有精美绝伦的绘画。前面是楼梯，在十二阶的时候到达尽头，分开朝两边走，上楼。
楼上是卧室、起居室、书房、会客厅还有收藏室等主要私人活动场所。
楼梯呈拱形状，上头有精美的浮雕。
江陵随着威廉上楼，楼梯尽头有一副三四米长的油画。油画里是三个人，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孩，似乎是一家三口。
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优雅，小孩也很可爱。
真正令江陵的目光在上面流连的是因为油画上的女子画像，那女子格外美丽，面容精致，气质优雅。即使是画像似乎都无法将她的神|韵画出来，也无法将她十分之一的美貌表现出来。
江陵觉得电视剧里或是书里描述的庄重优雅但是又倾国倾城的女人应该就是眼前这个黑褐色卷发、浅绿色眼眸的女人。
她见过李雉蝶那样的美人，但李雉蝶是花朵，艳丽倾城的牡丹，被世人捧在手心珍爱。而眼前的女人是皇冠上最耀眼的红宝石，被人所跪拜的美。
不同的美，不一样的风情。
威廉停下，回身询问：“江小姐，请问可以走了吗？”
江陵猛然回神，有些不好意思。但目光仍旧在画像上流连，她称赞道：“我今晚所见到的，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哪怕我一无所获，也不枉此行。”
威廉望着江陵的目光中顿时带上了慈祥和亲近：“那是伯爵夫人，王室里最美的珍珠。”
伯爵夫人？
那也就是说这果然是一张全家福画像，只是她听戴妮所说，丹尼尔的父母都在一场意外中去世。那么眼前这位伯爵夫人已经去世了？
江陵心中涌起一股惋惜。
随后她跟着威廉上楼，途中威廉询问她：“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别当我是在搭讪，你知道我这把年纪没有心思想这些，我只是想说，我觉得你很熟悉。”
事实上，就在走进大厅的时候江陵就想起威廉是谁了。
当初在格林酒店的慈善晚会上拍下她那顶皇冠的老先生，江陵提醒了一下，威廉立刻想了起来。
那个时候，他可是非常欣赏江陵啊。
因此，威廉对江陵的好感无形中又上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跟在祖父身边，不怎么讨同龄人喜欢的江陵偏偏最能得到老人的喜欢。
威廉停在一扇雕着精致精美的房门前，敲了敲。里头传来声音：“进来。”
江陵有些恍惚，里面的声音是个成熟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性感，带了点苏格兰语的鼻音，不难听。像海风拂过额角，在半空中打了个转儿又回来，直接吹进心里。
撩人不自知。
江陵跟着威廉走进去，抬眸就见到坐在精致华美的壁炉前软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腿上盖着薄薄的毛毯，黑褐色的发，发质柔软有光泽。垂眸看着放在膝盖上的书，脸上架着细框眼镜。
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捏着书页。
虽然窝在沙发上，但是从那双蜷缩起来的长腿可以看出他高大的身材。
威廉走过去，把江陵的推荐信拿给男人看。并说明了一番原委。
那个男人朝她这边瞥了一眼，然后低声对威廉说着什么。而后威廉走过来请江陵到靠近壁炉的地方坐下。
然后那个男人在和威廉谈话。
从威廉尊敬的态度和谈话中，江陵得知男人正是之前一直被交口称赞的斯图尔特先生。那位名声好的犹如圣人的阿利尔公爵，王室有名的病美人。
灯光有些昏暗，再加上威廉挡住了男人大半个身体，所以江陵看不太清。
她只看到那男人接过信封，用割开信纸的小刀拆开印泥，拿出信封，展开。
仅仅是普通至极的动作由他做来，却很优雅。
江陵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追随这位病美人公爵的动作，等到回神过来都觉得心惊。与此同时，还有浅浅的容易被忽略掉的悸动。
活色生香，大约如是。
“您是江陵小姐？”
江陵猛然回神，眼中焦距落在前方，本要开口。此时威廉让开，露出身后的公爵。
正面相对，江陵有些被刺激到。本要说出口的话全都堵塞在喉咙口，居然有一瞬间的停滞。
她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失礼过。
但眼前的这位公爵，相貌竟然和挂在楼梯口的巨幅画像上的伯爵夫人相貌颇为相似。只是那位伯爵夫人漂亮得柔美优雅，眼前的这位公爵却绝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性。
即使病弱，仍旧优雅有力。坐着的躯体，蜷缩起来的长腿，像是有强大的力量被束缚着，随时准备爆发。
不像是病弱的样子，但眼前才深秋，不至于要烧壁炉、盖毛毯。
江陵垂眸，眼前这位公爵畏寒，恐怕身体确实有病症。
“是的。”
“那么丹尼尔的珠宝鉴赏课程就托付给您了。”
江陵微微一愣，此时也能明白那封举荐信写了什么。
帕蕾将她举荐为那位小伯爵的家庭教师，教导他珠宝鉴赏。
但是，意在何为？
“我会尽心教导。”
斯图尔特摘下细框眼镜，瞬间将漂亮的面孔凌厉程度提升了十个百分点。原先有细框眼镜弱化了那份过于凌厉的漂亮，不过好在他生性较为严谨，气质内敛，不至于使漂亮的面孔凌厉得令人无法直视。
他抬起眼睛直视江陵：“我代表霍林德欢迎您，江陵小姐。”
礼仪、气度、仪态、称呼完美的无可挑剔，那份礼仪不是令人感到生硬不舒服的疏离冷漠，而是令人宾至如归的享受。
尤其是当他欢迎江陵的时候特意站起来，这份无意间的尊重最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短短几句话的交谈，江陵稍微理解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称赞斯图尔特先生。
江陵温柔微笑，微微点头。
斯图尔特说道：“您介意今晚在霍林德留宿吗？”
“倘若不打扰的话，这是我的荣幸。”
事实上即使她介意也没办法不在霍林德留宿，毕竟现在回到小镇也太晚了。只是斯图尔特特意的询问而不是自作主张，很尊重她了。
江陵的心情越来越好了，看着斯图尔特先生，也充满了好感，乐意与之相处。
她想，任何一个女人面对一个相貌漂亮、举止绅士，非常尊重女性的先生都会对他充满好感，人之常情。
斯图尔特轻轻的点了头，朝着威廉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下去整理一间供江陵居住的房间，并在临走的时候告知江陵她的行李已搬入房间。
江陵以为自己要跟着威廉走，没料到斯图尔特叫住她，邀请她留下来。
斯图尔特解释：“没有料到有客到访，所以没有提前准备。让威廉去准备，你可以先在这里休息。舟车劳顿，女士要多注意身体。”
江陵一愣，视线正好落在穿着高跟的脚上面。
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腿肚子酸痛不已，脚趾也被磨破了几个水泡。难道这位公爵先生在开始的时候让她靠着壁炉坐下，是看出她的脚很痛？
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位公爵先生不仅是为人绅士，而且细心温柔。
江陵将颊边的发丝捋到耳后，微低头：“是我唐突打扰。”
斯图尔特说：“不。我想你应该也很惊讶。”
江陵抬眸，眸中讶异。
斯图尔特淡笑：“帕蕾喜欢出其不意，看着别人露出惊讶不已的表情她就感到快乐。”
听他的话，似乎和帕蕾很熟稔。
一时好奇，江陵忘了拘谨，坐在斯图尔特的身边询问：“斯图尔特先生认识帕蕾夫人？”
因为江陵的突然接近，斯图尔特有些愣神。垂眸，瞧见了江陵像是藏了一汪水的眼眸里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像是星空，又像是盈满了整个星空的普利尔湖。
江陵靠近了才发现斯图尔特的眼睛是绿色的，跟楼道里挂着的图画上的伯爵夫人眼睛一样的颜色，只是那位伯爵夫人的眼睛是浅绿色。
斯图尔特的眼睛是深绿色，像一枚瑰丽的祖母绿宝石，柔和耀眼，漂亮至极的珠宝。宝石里像是藏了一座座华美的花园，神秘又吸引人。
壁炉的火陡然蹿起，旺了些，也惊醒了两人。
他们若无其事的挪开目光，斯图尔特将毛毯盖上，说道：“我们是朋友。”
江陵有些羡慕，而她坦然的说出羡慕。
“您知道，我是一名珠宝设计师，嗯……还只是学徒。作为小小学徒，我很崇拜帕蕾夫人，把她当成了人生标杆。想要攀登过去的高峰，然而我并没有资格结交帕蕾夫人。”
斯图尔特静静的听着江陵坦然的话，突然说道：“她每年春天都会来霍林德住一段时间，也许你可以见到她。”
江陵愣了愣，随后意识到他说了什么，陡然笑开，充满喜悦。
“那真是我半年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然而两个人谁都没有想到也许明年春天江陵并不在霍林德。
斯图尔特笑了笑，然后低头继续翻看书。
他没说的是，其实帕蕾夫人每年必住一段时间的地方不是霍林德，而是弗雷里。她只是想要陪伴斯图尔特而已，作为一个朋友。
由于身体缘故，霍林德的春天对他的身体并不是很友好。为了身体健康，即使是为了丹尼尔他也必须在春天时候搬回弗雷里，直到夏天再回到霍林德。
所有人，包括威廉和丹尼尔都不会同意他留在霍林德。
斯图尔特很爱惜自己的生命以及健康，平时绝对不会拿身体健康开玩笑。所以此刻他低头看书，却没有一个字落在眼里。
他在思考自己怎么那么轻率的说出明年春天留在霍林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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