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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一生余得许多情

山里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是乌云密布。细雨如织, 庭院里珍木异卉, 花团锦簇,不远处长冲河烟云浩渺, 统统笼罩在一片朦胧雨中,如诗如画。


萧瑜立在檐下回廊中,写下最后一字, 手中笔墨终停,静默看了片刻,轻笑了一声。


她随手将毛笔扔在纸面上,任墨渍浸染白纸,施施然走到一旁摇椅上靠坐了下来, 漫不经心望着庭院里雨打花叶, 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清新水汽, 享受这难得悠闲的日子。


这接连三栋别墅,前临长冲河,背依大月山, 风景优美,冬暖夏凉。别墅本康雅聆的友人玛丽夫人所有, 两人私交甚好, 今年初玛丽夫人将别墅赠送给了康雅聆,于是康雅聆便把这里定为了她夏日的避暑别苑。


比起上海南京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 这里的日子实在清新恬静,让人一时间忘记外面的战火纷飞,流连忘返。


梁瑾端着一碗酸梅汤走了过来,他见萧瑜一身白色长衫,懒懒散散的躺在摇椅上,不禁微微一笑。


“许久没见着你这样放松了。”


“是么?”萧瑜恍然。


梁瑾轻叹了口气,她或许自己不觉,可他这几年是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紧绷和焦虑,时有时无,却一直没散过。


平日里懒散不羁的萧二小姐,穿上那身军装时,气质是不一样的,永远的衣冠齐整,腰背挺直,纹丝不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想她心底里对于这身军装,大概有一种执念一般的仪式感,亦或者只是习惯。


广州那三年,给她的人生打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这烙印不知不觉刻在她灵魂深处,日日夜夜的拷问着她。


萧瑜接过梁瑾递过来的盛着冰镇酸梅汤的玻璃碗,喝了一口。


“不够凉。”


梁瑾无奈:“特意放一会儿才拿过来,太凉了对脾胃不好,女孩子家总该注意点。”


萧瑜低头慢条斯理喝着酸梅汤,悠悠道:


“谁还是什么女孩子啊。”


寻常女子她这个年纪,怕不是早就儿女成群了。


时间委实是个微妙的东西,从前似乎一两年能过成一辈子,而今三年五载恍然不觉。


“你呀,哪有半点变化?”


梁瑾摇头失笑,眼前这人数年如一日的养尊处优,身上没有一丝岁月流逝的痕迹,反而眉宇间轻狂软去,那份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度便愈发诱人了。


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他将空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忽而看见桌上铺的宣纸,上面写的还未干的毛笔字。


这副字写得端正大气,筋骨硬朗,很是不错,可惜被随意扔在上面的墨渍全毁了。


梁瑾拿起那只笔,有些惋惜:“怎么这样不小心?可惜了。”


纸上端端正正写的六个大字:攘外必先安内。


“是可惜了。”


萧瑜随意瞥了一眼,淡淡道:“烧了吧。”


梁瑾一愣,看了眼她的神色,便没有多问,只点点头:


“好。”


于是取过瓷盆,划了根火柴,将那幅字卷起点着了,扔在里面。


眼看火舌舔舐,宣纸蜷曲成灰,一切就像从不曾发生过一样。


萧瑜这才眉宇慢慢染上笑意,起身踱到桌边,“没想到云老板于书画一道也颇有建树。”


“二小姐是在取笑我?”


他自幼在戏班子里长大,哪有正经念过书,起初就连帕子上那“怀瑜握瑾”那四个字也看不懂,都是后来才慢慢学起的。


“不敢不敢,是我不是。”


萧瑜听出他话中的恼怒,笑着摇头,重新铺起宣纸,拿起毛笔:


“有首词还是要请教云老板才成。”


说罢便在纸上写下《苏幕遮》半阙: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


“我第一次听见云老板的名号,想起的就是这几句。”


“可惜我名取的却不是这一首。”


梁瑾轻轻一笑,靠了上前来,伸臂将她揽在怀中,右手握上她拿笔的手,借着她的力,二人一同写下: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


这句出自王实甫,《西厢记》第四本第三折 。


萧瑜揶揄:“说起来,这一出委实不是什么清净戏,平白惹出许多冤家来。”


杜丽娘看了数章便春心萌动,宝黛共读几页终是情窦初开。


她侧过头来,“可放到此时此刻,却要调换了下。”


梁瑾呼吸微热,轻声问:“如何换?”


二人目光纠葛,耳鬓厮磨。


“你是那倾国倾城貌,我却是那多愁多病身。”


他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嗔道:


“瞎说。”


他们这一行当是极讲究的,有些话不能随意乱说,就怕一语成谶,难保什么时候老天爷在上面看着,冥冥中都是注定好的。


“好好,不说了。”


萧瑜无声的笑了笑,便道:“许久不曾听你开腔了,唱上一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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